第96章
邓县城外,陆珩望着空地间燃起的熊熊烈火,法?和盘腿坐在烈火前,一遍一遍吟诵着往生咒。
周遭站着的皆是陆珩心腹,镇北军中老?人,每一个人瞳孔中皆映照着炽烈的火光,腰间系着惨白的白布。
陆珩赤红着双目,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似要掐出血来。
死后便让尘归尘、土归土,是障月在生前告知法?和。法?和在障月幼时便被吕王妃送到他身边,这么多年来,从?未违背过?障月的任何一句话,此次亦是如此。
不论陆珩有多不愿意,障月还是如他生前所愿那般,散落人间、藏于青山。
载着十六年前邓县诸般往事的案卷,十六年前吕王妃的绝笔书?信,还有隐藏了十六年的镇北军暗探营,和号令暗探营的信物,皆由法?和交给了陆珩。
障月将?诸般后事计算得清楚,而陆珩在知晓一切后,再无别的选择。
为了活下去?而报仇,又?或是为了报仇而活下去?,已?然没有了计较的意义。
中军帐中障月所言,终会传到洛京皇城,只?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
陆珩又?哪里能有信心认为,宣正帝为了那所谓的兄弟情分而放过?镇北王府、放过?镇北军。
陆珩看着障月的身影一点一点在焰火中消失殆尽,瞪大的眸中终是滚落了烫人的泪水。
到最后,他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唤他一声兄长。
而玄甲之下粗麻素白的衣衫刺痛着在场所有镇北军将?士的眼。
他们?从?来都是效忠镇北王的,镇北王忠君,镇北军便忠君,若上位者辜负了镇北王的信任,镇北军定然毫不犹豫放弃那高高在上的帝王,而若帝王谋害了镇北王,镇北军必定抛头颅洒热血,反了那德不配位的皇帝。
中军帐中,陆珩令人升帐,他带到邓县的可信的将?军皆在帐中,面?色凝重。
他阔步坐在主位上,腰间配着那把宝剑,十六年前染着吕王妃的血,十六年后溅起障月的血。
剑鞘与旁边的架子相碰撞,铮铮作响,令人心间颤颤。
“镇北军中定然有傅家、皇帝的眼线,障月大师当日之言,只?怕瞒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