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回过身,瞧祝忱吃的专心,方才并不觉得腹中寡饿,眼下也被他带着馋嘴。这小可人儿还挺挑嘴,这厨子找的急,不地道,看来还得再另寻一个,才能满足我这三夫人的胃。
“吃慢些,没人和你抢。”
梁生给他盛了一碗酒酿赤豆元宵,祝忱本想接过这青瓷碗,却被梁生捧在掌心夺了过去,随后又用一只碗勺翻搅,吹气给那勺子渡了凉风,这才送到祝忱唇边。“还请夫人再尝尝这碗元宵,若再不合夫人的意,我便将那厨子扫了出去。”
祝忱正正经经尝了一口,毕竟长在厨中,评道吃食自然是一派老气。“还算凑合,这勾芡用的生粉,若换成藕粉必然又添色几分。那园子松散,想来搓滚的时候没有沾水。”
梁生听他说的仔细,恍惚间竟不知道自个儿娶的是厨子还是药材小生。“哦?不知这金陵城中,哪一处的赤豆元宵更属上乘?”
“那自然是锦楼。金陵城响当当的名声,你都未曾听过?不过也是,你这身子只怕难出一趟远门。也罢,改日我亲自给你熬上一碗。”
祝忱遇上喜欢吃的,就不肯松筷子,不喜欢的,那是碰都不碰。梁生瞧桌上已经见底的粥碗,纹丝未动的凤尾虾,心里也就清楚了。这小可人儿嗜甜,也难怪,人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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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迷雾渐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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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祝忱难得早早睁眼,却发现原先睡在美人榻上的梁生不知何时睡到了枕边。那长臂揽在我胸前,长腿搭在我膝上,活脱脱是把我当成了个软垫抱枕了不是。祝忱两手使劲儿推开,还没起身,这手臂又伸了回来,还带着梦呓,轻哼不满。
祝忱咬牙愤恨。“快起来,你再不起,我就,我就咬你了!”
梁生同他来来回回推搡扯着被角,冷风蹿入,难免要清醒几分。“什么时辰了?”
“我哪知道,而且,你,你怎么睡上来的?”
“那倒不是夫人邀请的我同床安寝?“
“做你的春秋大梦!”
梁生慢慢支起身体,将那长发向肩后一甩。“哦?那许是为夫昨夜梦游了也未可知。”
“梦游?那今晚就把你五花大绑,捆长榻上,如此,你我都睡得安生。”祝忱撇了撇嘴角,自然是不信梁生的说辞。
可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何况是遇上这个装睡的。
“此话差矣,夫人夜里好动,若非为夫在榻边守着,只怕你早就睡到了榻底。夫人非但不感恩,还要将我捆绑起来,未免也太过狠心了些。”
“这便狠心了?在金陵时,我逮着那后厨偷油米的伙夫,便是把他们吊在灶台上,同那鸡鸭鱼肉一块儿烟熏了三个时辰,你可要试试?”
那梁生脑子里浮现这个画面,连忙学着拨浪鼓摇头晃腮。祝忱以为吓唬住人,自然是得意三分。扬着脑袋,下床熟悉。
果不其然,这大早上的,没睡的狐狸和兔子总是将自个儿的尾巴露在外头。而这同样是刚睡醒的猎人,却已在铺设陷阱,就等那兔子自个儿跳入。
几个丫鬟入室伺候梳洗,梁生却把广百这厮一块儿叫了进来。“我记得沈府早先安排了丫鬟过来打点,只是碍于身份一直安排在旁院,方才我让人叫了她来,此后你们一道伺候。”
广百低着头,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衣服里。昨夜只顾着吃酒,把祝公子和自家公子调包的事儿忘记同茯苓交代了,身在危城,只怕朝不保夕。
且看那祝忱,云缎锦衣,肤白红腮,眉间英气藏在稚嫩的俊美面容内。那瞧见早膳正合他胃口的笑意,连同双眼一块儿放光。这梁府的唯一好处,便是可以打任意牙祭,啧,可算有了件顺心的事儿。
祝忱刚盛了碗粥,那梁生的小厮通吉便过来请梁生到旁处回话。祝忱本也不在意,可广百却粘了上来,拽着他握筷的手。祝忱拧了拧眉,屏息忍着脾气,他这人,平生三恨便是:一恨瑕黄豆腐烫嘴,二恨江米扣肉饱腹,三恨席间扰断。
“您还有心情用膳,只怕那梁三公子看出来了,且先想想法子如何躲过去。“
“这几日我可都老老实实的,他如何看的出来。”
“哎呀,罢了,一会儿茯苓来,他必定是认不得你的,你可得记着她。”
祝忱咬着筷子“你人我不得我,我又如何认得她?“
“我是让您记着她的名姓,我的祝公子,您…”这广百呼的眼泪都要下来了,而外头说完话的梁生也正好进来。
“什么祝公子?”
那祝忱多日顶着沈瑜的名姓,此时被这病秧子点名,倒是一阵冷汗,手指颤着连筷子都拿不稳当了。心下慌乱,只向广百投去求助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