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拂衣了然,笑问:“黄先生有何高招?”
山羊胡子名为黄方,从前乃是秦王麾下的一名谋士,多有奇计。他看了方脸汉子一眼,后者便退出厅堂,朝客舍那边走去。
黄方起身,站到厅堂中央,对众人拱手,道:“朝廷不仁不义,近年来,崇福宗声势旺盛,正广招天下英雄。”
人群里有不了解的人,出声音问:“是‘那个’崇福宗?”
便有人答:“还有哪个?就是说咱们王爷是……的那个崇福宗。”
众人小声议论。崇福宗隐于民间,经典、法脉皆不详,但往往有些玄奇之说,譬如说,秦王是他们最崇敬的天尊之子,现不过是假死托生,有朝一日会再回来。秦王威名极大,仇敌又多,关于他的流言不可胜数,这一条在外头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但藐云岛上的匪贼们很愿意相信,因此对崇福宗是有亲近感的。
黄方见形势大好,紧接着说:“传言不足为信,且暂不提。但我省得,入了崇福宗就都是生死与共的兄弟,这一点千真万确。那崇福宗东海的刘坛主与我有些交情,得知朝廷发兵,连夜派人传信与我,劝说我跟岛上的几位信众先撤了躲难。我手无缚鸡之力,惯常是怕死的人,却不能丢下兄弟们不管。”
花拂衣自然知道寨子里有不少人都信仰这个新兴盛行的宗教,只不清楚其实力如何,便多问了一句:“怎样脱身?”
方脸汉子:“有人马,有渡船,只要寨主允准,兄弟们同意,我便请那位前来传讯的法师用神通传出消息,等他兴起风浪,扰乱官兵排布,咱们就与刘坛主的人马里应外合,从水路离开。只是,这时间恐怕有些吃紧。”
花拂衣当机立断,道:“行了!我独自去拖住楚王的人,兄弟们愿意留下,就等我的消息,暂勿轻举妄动。愿意离去,便跟着黄先生走吧。”
“将军!”虬髯客激动起来。
花拂衣抱起杨悉檀的尸身,提了世子的遗物、人厨子跟摧花手的烂肉,并不带任何兵器,径直往外走,笑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方脸汉子把法师带到议事厅,等黄方同兄弟们简单商议后,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支持。
那法师向众人交代了几句,看了看厅堂里的人,故作随意地把余若真点出来帮忙寻找风水宝地,准备开坛做法,并不要闲杂人等在旁。
法师拿着罗盘,余若真从旁陪伴,向后山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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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匪贼议事的时候,周灵焰的船刚刚行到半途。
前方大雾弥漫,白茫茫东西难辨。
她虽然看出那雾气蹊跷好似法阵,但自身不会道法,随从亦是茫然。
海浪汹涌,眼看着就要将船掀翻。
忽地,海底传来巨震,前后三下,莫名其妙竟把雾给振散了。
周灵焰顾不得疑惑,使人赶紧划船,片刻后抵达藐云岛西岸渡口。她腰悬朴刀,手提大枪,背负长弓,挥枪两下子拍开守门的小卒,径直闯到山脚。
山脚下,寨门前,一个女人站着,脚边陈列着一具尸首、两包衣物,两桶煮得烂熟的骨肉。她没有携带兵刃,只身后跟着一个持关刀的虬髯客、两个拿斩马/刀的汉子。
周灵焰幼时见过花拂衣,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一眼就把那女人跟话本故事里的传奇女将军联系了起来,隔着数丈停步,朝那女人喊话:“花将军,久仰大名!”
花拂衣有百步穿杨的本领,招子极亮,看出来者乃是女扮男装,再见其眉眼轮廓与周廷兰有几分相似,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见了个礼,道:“郡主长大了。”
“将军好眼力!对我也十足关心,既如此,便无需废话。”周灵焰说话间细看了花拂衣脚边的事物,料想她已经查明原委、处置妥当,“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但舍弟三日前被人掳走,带到了您的岛上。您重情重义、明察秋毫,还请把他送还与我,这糊涂账便一笔勾销。”
花拂衣鞠躬道罪:“世子已经遇害身死……”
“你胡说!”周灵焰怒不可遏,她天生性烈似火,但分得出轻重,在京里惯常压抑着。此时离京甚远,便似脱了笼的鹰,只想快意恩仇,让刀枪说话,便拔出朴刀,直冲向花拂衣。
花拂衣不让旁人相助,空手接招,只守不攻。
周灵焰武功承袭自父亲,尽得青阳山真传,尽管怒气冲冲,但“善水步”似江河般沉稳又多变化,“天风刀”携九天罡风之凛冽,攻势生猛,逼得花拂衣后撤不止。
花拂衣用的却只是家传的“分花拂柳手”,只因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过,毫不拖泥带水,更无半步踏错,虽被逼得不住后撤,但招招挡住了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