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高兴,什么人才鬼才都不必了,没一点要紧。”周不渡想都没想,话便脱口而出。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越千江停在桥头,眉目低垂,“那时,你爹与他相谈甚欢,拿我同他比较,骂我求神拜佛,愚不可及。”
明明被吉祥莲花环绕,后头的三条鬼魂却莫名忐忑,都站在桥下等候,不敢上前。
只有周不渡觉得心口发紧,思前想后,出一惊人之语:“要不然,我把他杀了。”
“说什么?”越千江看向周不渡。
“他让你不痛快,”周不渡目光没有闪躲,面色沉静,言语间不见丝毫犹豫,“我把他杀了?”
云淡风轻地说着恐怖话语,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其实周不渡原本就不正常,难以与人共情,只是惯于伪装,守道德,从不曾展露真实冷酷的自我。
若是论迹不论心,他当然不是恶人,甚至可以说比大部分人都要良善。但当他战胜了心魔,现已明确对越千江的爱意,就到了要论心的时候。
周不渡对爱情的想象始终天真,两个人深爱彼此,把对方放在首位,旁人的并非不重要,理智也没有消失,但那些都得靠边站。非如此,不足以称之为爱。
这想法未免太过极端,属于那种纯粹的空想。他从前不曾奢求,也没考虑过如何实践,直到命运把越千江带到他的面前。
在颓唐荒芜的灵魂的废墟上,越千江是唯一的光亮,是点燃他欲望的火焰,是驱使他走出忧郁的理由。
初相遇时,他曾说过不想要“空碗乞食”,那是因为两人仅是师徒关系,而且自己是个假徒弟,怕真实来历被发现,怕无福消受无以为报。
但等到两人的关系日益亲密,他接受了越千江的体贴照顾,从感觉“若世上没有越千江,我就可能永远都不会再拥有真正的快乐”,到认为“除了越千江而外,我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不想要”,不知不觉,野草蔓延,一颗火星烧红了荒原。
他想和越千江相爱,至少,要表明自己的心意——我对你,正如你对我,不舍得再让你受半分委屈;虽然现在的我全副武装,但我想慢慢对你袒露心迹。
他想为越千江付出,可越千江是那么强大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把真心摆出来。
周不渡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确实冲动了。
可若没有这突如其来的冲动,又哪里会有怦然心动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