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雕银刻玉镂空……
没有骂人的意思,但这他妈要是猛然发现了,血压得飙到多高啊?周不渡想都不敢想。
行叭,不管怎么说,苏生元的母亲作为富商千金、鄂州娱乐行业的领头人,一直走在时尚前沿,能入她眼的胭脂水粉盒、口脂盒子及妆奁很有参考价值。
周不渡不生气了,跟揽月、苏生元一道,很快完成了设计,做好了模具,并让苏生元赶紧把东西送回去。
有惊无险,隔日,苏生元活着从家里来到山庄,但他又带了另一样东西来——从他妈妈的酒楼里拿来的一套酿酒“许可证”。
“你可真是一个……大孝子。”周不渡看着手续齐全的契约书,绷不住了,不得不暂时给自己放假,琢磨着做些小玩意儿送给小苏的母亲。
“你妈妈喜欢什么?”周不渡问。
“我爹。”苏生元答。
这个真做不了,周不渡感到些许压力:“还有呢?”
苏生元清楚得很:“我,我大哥、二哥,不过,她最喜欢的肯定是我。”
周不渡无语:“我指的是,东西。”
“……”压力来到了苏生元这边,我到底算不算一个东西呢?
两人没讨论出结果,但苏生元的回答显示出他家的氛围很和睦,也不缺什么东西,那么,把心意给到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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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决定做一面当世绝无仅有的色彩玻璃屏风,类似于西方教堂里常用的那种蒂凡尼玻璃。
考虑到图画寓意以及制作难度,他亲自临摹了一幅明代陈洪绶的《荷花鸳鸯图》,描绘的是荷塘一角的风景,颜色清丽、空灵润泽,正好可以体现出彩色玻璃之美。
工艺方面问题不大,先画底稿,把图像分割成不规则的小块,然后做不同颜色的玻璃,切割、打磨,在小玻璃块的边缘包裹铜箔,继而用焊铸锡条,把玻璃拼接成一整面,略微修饰,最后上蜡就完成了。
这幅鸳鸯图本就是工笔描线的画,荷花、鸳鸯都有轮廓,切割、焊接之后不会显得太突兀。现在虽然不可能用电焊,但古人早就掌握了多种焊接技术,至不济,反正可以使唤苏生元。
周不渡用薄钢板和蓝色玻璃做了防护面罩,用牛皮做了焊工手套,跟苏生元一人穿一套装备。
然而,用烙铁焊锡条的场面十分平静。
两人凑在一起,围着微弱的火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苏生元的审美和手艺都很不错,做手工时格外专注、细致。
周不渡颇感意外:“以前做过这种活?”
“这事我单告诉你,你不要对别的哥哥说。”苏生元每天晚上点着蜡烛看无涯堂准备出版的小说,也学会了一口怪话,但说到这里,他就换上了正经神情,“我最佩服的人,是秦王,周温嵘。”
周不渡的手抖了一下。
苏生元说起秦王,眼里满是崇拜的星光:“王爷要是跟孔夫子似的,只弘扬教化,连鬼都不得罪,自然不会遭人非议。”
周不渡心想,这也能比吗?你偶像滤镜是不是太重了?
苏生元:“可他打跑了契丹人,就绝了契丹数百万人做主子的野望,修直道、开矿、锻铁、炼钢,烧石炭、植棉花,做砂糖、肥皂,还有……朝堂上那么些我们不好妄议的事,就绝了豪强割据地方做土皇帝的美梦。被骂这许多年,左不过是因为杀了几十个作威作福的和尚。”
“还有数十万名敌人。”周不渡轻声说,更似是低喃。
其实,对于在战场上杀敌,或者说对于shā • rén这回事,他从不会感到愧疚,但正因如此,他必须恪守道德,用更客观的眼光审视自己的言行,用更高的标准要求自己,从而尽可能地避免犯错。无论是为了什么,shā • rén就是shā • rén,既不伟大,也不光荣,恶业切切实实地落在了他自己身上。
苏生元的心情复杂矛盾:“战争永不会消失,刀落下来,没人应该生生挨着。当兵的不杀敌人,我们就没有今日的太平生活,没有这份清白无辜。种地的、打仗的、平头老百姓大都觉得他好,可这些人说话没人听,反倒是那些被‘杀一儆百’里的‘百’,一夜之间成了良民,累世积攒的财富仍在手里,喊声自然最大。我一直觉得,世人对他的评价有失公允。”
“他屠了一座城。”周不渡面色不佳,他或许没有负罪感,但唯独这件事,百思不得解。尽管已经和越千江坦诚讨论,但越千江的话没能真正说服他,他想不明白,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苏生元的声量也变轻了:“那或许是有原因的。”
周不渡片刻迟疑,道:“你的眼界开阔,思维清晰,不人云亦云更是难能可贵,我部分认同你的观点,但事实已经无从查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