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前金玉花钿,夹边两抹斜红,柳叶眉、弯如月,桃红胭脂淡扫眉下、晕染眼尾、施之两颊,丹红点妆靥,朱唇如蝴蝶,皓齿明眸、梨涡浅笑,桃花脸上生。
“献丑了。”美人抱拳行礼,声音轻如毛羽,快步走到越千江下手的案几后落座,把宝剑往桌上一放,单手按着太阳穴,显是十分疲累。
室内灯火亮堂,仔细再看,这美人长得很不寻常。
她身材很高,略显纤瘦,骨架却并不小。五官精致,上妆后愈发鲜明,骨相却是英气多过柔美,线条明朗,微有棱角,更应称之为俊俏。
她的气质则更是特别。略深的眼窝带着些许阴郁,嘴角微向下垂,但睫毛长而浓密,形成了一种自然微笑的弧度,恰好将那阴郁化去,不笑时,清冷疏离,笑时,眉眼弯弯,右颊梨涡清浅,又显得温柔可爱起来了。
许是因为气虚血弱,美人脸颊上浮现出病态的嫣红,红晕从细腻的薄粉里边透出来,更显得白里透红,似醉非醉,斜坐半倚越千江,没骨头似的,十足惹人爱怜。
“辛苦了。”越千江把捧在手里的茶递给她。
美人就着越千江的手,喝了两口茶水,这才恢复些气力,笑说:“没事,但愿这乐舞能入香大娘的眼。”
香映红神思恍惚,尚在回味那乐舞的余韵,脑海里满是这美人的身法、指法、动作、姿态,耳畔仿佛还有未歇的鼓点,反应迟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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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美人无疑是个男的。
苏家兄弟先绷不住了。
苏仲篪试探着问:“不……渡?”
美人闻声,抬眼望来。
苏生元预先备好了画具,这会儿,炭笔仍握在手里,桌案上的纸张却是一片空白,目不转睛盯着那舞剑的男美人,喊道:“不渡!”
那美人,自然就是周不渡了。他练舞时不愿被外人瞧见,练好之后却并不心虚,临到表演的时候,则更是镇定自若,这会儿觉得自己这身女装打扮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着两位苏少爷可爱的反应,他没忍住笑,实在装不下去了,恢复平常的体态、语气,问:“你们做什么这样惊奇?不是早说过了吗,今儿晚上我跳舞。”
苏生元:“可裴将军不是女的啊!”
周不渡:“这舞蹈是公孙氏改编成型的剑器行。我没去刻意模仿女人的姿态,只是尽量呈现唐代乐舞的原貌,展现技法要点。”
“不错。”香映红总算说话了,回过神来,仔细审视周不渡的行头、装扮,并给予了高度认可,“周小公子的表演,从乐到舞,再到这服饰、妆容,可谓样样精妙。”
果真是内行看门道,周不渡便说:“我有两位见多识广的好友,以唐代壁画为参考,复原了当时的服饰、妆容。”
香映红点了点头,专业方面已经无可挑剔,往后有许多机会交流探讨,此刻,她最关注的竟然是:“你用的是什么口脂?”
苏生元满脑袋问好。
周不渡却很懂,回答说:“是玉生香记的化妆品,皆由我家小妹精心研制。”
香映红诚心赞美道:“出汗不脱妆就罢了,喝茶竟也不沾杯。”
“今日有幸请到阁下,我们带了两套过来,东西不贵重,就是个心意,你别嫌弃。”越千江笑了笑,帮周不渡拨了拨额发,示意一个伶人把礼物捧上前来。
香映红打开木盒,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玉生香记最新研发、还没上市的新品,用彩色透明玻璃器皿装着。
她性子直爽,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笑得开心,对这些化妆品显然是再喜欢也没有了,随手打开一支胭脂盒子,发现盒盖内面还自带了小镜子,那镜子平滑光亮,非金非铜,属实罕见。
香映红不禁感慨:“这琉璃瓶、琉璃镜,我在宫里都从没见过。更别说这胭脂、口脂,质地轻薄,颜色却很鲜明,气味闻着也很舒服……”
周不渡:“都是天然环保的材料,不含铅、汞,无毒无害,有的还加入了药草,有保养的功效。化妆是好看、显气色,但经常用这些东西、带妆时间太长,难免损伤皮肤,尤其是乐舞艺人。这次办比赛,我们给选手提供的都是这种产品,也配备了专门的化妆师,我妹子还在研究做纸面膜。”
“真的无害?”香映红问得直接。
“但凡有一丁点儿伤害,我……”周不渡脑袋一偏,靠在越千江肩头,笑着看了他一眼,“哥哥都不会让我用。”
苏仲篪哈哈大笑,说:“得亏你不是个妹妹,要不然还不知道周兄得怎么护着呢!”
香映红也笑了,向越千江和周不渡敬了一杯酒,说:“原以为你们就是个办个花魁比赛,给店里的女人提提身价,那样,我自然是不想掺和的。现在看来,是我先入为主,想错了,给你们赔个不是,这活儿我接了,工钱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