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越千江凑上前。
周不渡点了点头,越千江便向种子正告辞,背起他准备回客栈。
“今日聊得畅快,眨眼竟已是傍晚。”种子正同他们三人一道往外走,望了望天色,再看了看周不渡的脸色,露出担忧的神情,“小弟有病在身,客栈条件简陋,只怕休息不好。我在城里租了一个小院子,跟你们的慕莲山庄肯定没法比,但总归宽敞干净,三位不如随我回去?”
想着周不渡看好种子正,又答应了李清源尽快查清巫妖案,越千江便领了这个情,亦不拘礼:“那便打扰了。”
“哪里的话!走,这边来。”种子正上前半步带路,想他今日出门时还忍着疼痛,自觉一条腿迈进了鬼门关,回家路上却是精神奕奕、大步流星,不由感慨造化神奇,也真心感激给自己除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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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不渡昨夜趴在越千江背上就睡着了,因为睡得早,心里又牵挂案子,翌日起了个大早,发现越千江已经把水烧好,但人并不在屋里。简单洗漱拾掇,推开陌生房间的门,听见隐约的兵器碰撞声从远处传来,循声而去。
一路向前,穿过门廊,来到宽敞的后院。
越千江正与种子正切磋。
种子正用大枪,使种家枪法。
大枪乃长兵,多用于马战,因是日常练习,未免伤人,他已按惯例将枪头去掉,但剩下的白蜡木大杆子依旧长而沉重,在院子里不好施展。
好在他的内劲雄浑霸道,出手干净利落,又搭配了其父在战场上开创的战阵武学,套路简练古朴,无一式花哨多余,粗中有细、攻防兼备,十来招如行云流水般使将出来,可谓招招制敌、一击毙命。
曹丑从旁观战,亦忍不住喝彩。
反观越千江,他用的是双锏。
锏乃奇门兵器,多用于步战破甲,作为双持短兵,与大枪截然相反,与刀剑鞭之类亦有出入,虽短却沉,重而无锋,非力大者不能驾驭,因其杀伤力巨大,比试时已用一双竹棍代替,威力不免降低了八成。
好在周不渡自创的套路弥补了兵器上的不足。不过,这套路十分精妙,却也十分艰深,变幻莫测,需要手、眼、身法紧密配合,这世间,除了他本人和越千江之外,估计没几个人能全然掌握。
只见越千江从容施展,举重若轻,甚至没使出几成内力,单凭招式和惊人洞察力,便能料敌于先,表面看来跟对手打得有来有回,实际上已经稳操胜券。
曹丑看得呆了。他作为局外人,对战局的观察比种子正更清晰,却还是看不太明白,那感觉,大概跟王求初识微积分之时相似,只知道越千江绝顶厉害,说是金瞳罗刹再世亦不为过,甚至,也许罗刹都不是此人的对手。
种子正激战酣畅,面对强敌,无有丝毫畏惧,反倒愈战愈勇。只不过,在枪林箭雨中练就的战场直觉告诉他,自己可能会输,只要稍一放松,便会显露颓势,压力不可谓不大。
正在此时,周不渡忽然轻飘飘说了一句:“接狂龙卧道。”
种子正并不怀疑周不渡懂得种家枪,却只觉莫名其妙——战局瞬息万变,可不像下棋,纵使旁观者看透了交战双方的套路,前一刻提示的招式,到了下一刻很可能就不适用了。
然而,就在这个想法如闪电般从他脑海里划过后,他竟真的自发使出了一招“狂龙卧道”,断了越千江的奇袭。
种子正原以为周不渡只是歪打正着,但未过多时,又听见他说了一句:“接乌鸦灌顶。”
三招过后,种子正真的使出了“乌鸦灌顶”,又挡住了越千江的一次重击。
如此过了十个回合,周不渡每次皆是提前三招提点,局面渐渐有了变化,种子正感到压力稍减。
周不渡不再出声。
十六个回合过后,种子正败下阵来。
“痛快痛快!输给阿越兄弟我是心服口服啊。”种子正把大枪往兵器架上一搁,朝越千江拱手,旋即直奔至周不渡跟前惊呼,“老天爷,你是个什么种类的武学奇才?”
内行看门道,他自然已经看出来,周不渡不仅熟知种家枪,而且对比试双方的修为、招法都了若指掌,把自己跟越千江的预判都预判清楚了。
“纸上谈兵罢了,擦擦汗。”周不渡早已料到结局,提点他,是想让他们快些打完,吃了早饭,好出门查案,方才收声后离开了片刻,取来两条湿布巾,分别递给越千江和种子正。
种子正“嘿”地笑了一声,知道他不愿意说,也不追问,招呼众人随自己去用早饭,边走边说:“你还有个姐姐呢?”
“是,比你大几岁。”周不渡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