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数。”女皇道。
程循又扫了眼阿霁手中瓷盅,“《汉书》中说,以黄金为饮食器可益寿。如今国力远胜当年,陛下适当奢侈一下,也不算什么。”
女皇揉揉眉心,笑道:“寿数这种东西,非人力所能左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程循殷切道:“就试试吧!”
女皇不置可否,阿霁却悄悄记在了心里。
送走程循后,她立刻返身回来投入女皇怀中,紧张道:“姑母,吓死我了,您到底怎么回事?”
女皇笑着拍了拍她的背,随后低头解开衣襟,指着心口一片淡淡疤痕,轻声道:“旧伤作祟罢了!”
阿霁幼年学认物时,对心跳很感兴趣,最初分辨左右,靠的便是聆听。
姑丈的心跳雄浑有力,沉稳强健,‘噗通噗通’像擂鼓。姑母的心跳则像个喜怒无常的孩子,实在摸不出规律。
“方才梦里听到你在唤我,我突然想起,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过你。”女皇掩好衣领,怅然道:“我二十岁时,天下大乱,卫室倾颓,诸侯各自为政,只有六皇兄有实力重整山河。但因天象异常,故迟迟未能正位。”
“当时荧惑守心,坠星安定郡。而我和你姑丈,正在那里扎根。有妖人算出我是变数,操纵着一柄诡异的木剑来杀我。在场之人都被摄住心魂,我竭尽全力也只能周旋一二,那东西太厉害,它震碎了我的剑,震断了我的腕骨,我已避无可避。绝望之时,有个女孩子冲上来替我挡了一劫……”
阿霁从未听她说过这件事,不由满面震惊。
女皇想到这里悲伤难抑,缓了口气继续道:“那柄木剑洞穿了她的身体,也刺进了我的心房。她的血染红了我的衣襟,濒死之际,她用尽全力唤了我一声阿娘。”
阿霁瞠目结舌,震惊得无以复加。
女皇微微仰头,将眼底氤氲的泪意逼退,强笑道:“你必定很好奇,我怎么会有女儿呢?”
阿霁鸡啄米似的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女皇神情有些恍惚,涩声道:“她呀,是我前世的女儿,借别人的躯壳,来找我重续骨肉亲情。可惜,老天太过残忍。”
阿霁一时无从应对,这太匪夷所思了。
女皇垂眸望着右腕,慨叹道:“自那以后,我便无力拉弓,也再不敢听任何人唤我阿娘。”
即便听上去很荒谬,可阿霁看得出来,她并非借故搪塞,而是认真地同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