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迟的脸色很难看,沉声道:“对子谤父,最是无礼,您身为长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眼见崔旻有些理亏,他继续道:“圣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叔父开明豁达,为何却要我父亲做愚忠愚孝的蠢人?同为祖父的儿子,大伯是王妃所出,就该享尽尊荣,受万人敬仰。而我父亲是胡女所生,就活该当牛做马任人欺凌?哪怕大伯为了活命出卖他,他也不能反抗吗?”
崔旻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是妾生子,在嫡母眼中并不比奴仆高贵多少。
若非他自小学会察言观色,懂得奉承嫡母巴结长兄,恐怕处境比崔易好不到哪里。
当年崔易射杀长兄崔晏归降李家公主时,对他和二哥来说无异于天降纶音。
只要长兄活着,无论他怎么折腾,照样有父母宠着,有三大族捧着,有无数人敬着,他们哥俩永远只能是他的马前卒。
当时他俩趁着中原大乱扩张领地时,长兄在做什么?
他在修园建楼,准备迎娶公主。
送亲队绵延数里,浩浩荡荡从他俩的地盘经过时,他们无不窃笑,都等着看知道真相的公主作何反应……
要是早知道公主最后重整山河,让即将土崩瓦解的王朝走上了中兴,那他们就该半道劫杀,早早送他们兄妹归西,这样天下才能乱得彻底一点。
对于野心之辈来说,世道越乱越好。
然而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往事已矣,休要再提。”他干笑两声,邀请崔迟入帐详谈,阿霁则被带去隔壁。
也不知他们商量了什么,半晌后小喽啰相继送来盥洗之物和吃食,还给她松了绑。
阿霁虽饥馁劳顿,但却不敢碰食物,只用清水洗了手脸,以指代梳,理顺了凌乱的鬓发。
她刚整好衣裙,帐外就传来说话声。
崔迟道:“殿下,我们可以进来吗?”
“我说不可以你们会走吗?”阿霁气呼呼道。
崔迟没作声,掀起帘子让到了一边。
崔昱缓步而入,郑重一礼,语气谦和道:“崔某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对殿下多有冒犯,还请殿下恕罪。”
阿霁狐疑地瞥了眼崔迟,骇然道:“你们想做什么?”
崔迟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崔旻则笑着踱了两步,用商量的口吻道:“听说殿下还未许婚?崔某斗胆,想为犬子求娶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