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轩走到他面前时顿了一下,沉默地望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崔迟不觉深吸了口气,鬼使神差般点头,示意他放心。
程云轩眼中难掩失落和悲伤,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阿霁,然后默不作声地下楼了。
阿霁哽咽了一声,转身踉跄着奔了进去。
崔迟一时进退两难,正踌躇之际,那个胖乎乎的老宦官走了过来,笑容可掬道:“让您见笑了,我们家公主这脾气就是一阵子,很快就好了,您先进来坐会儿。”
崔迟顺坡就驴,道了声谢便跟着进去了。
张永引他去小厅暂歇,宫女们殷切地奉来茶点,个个满面春风,眼含笑意,显然是对未来的驸马很满意。
“以往只听说崔郎倨傲,不近人情,我看多半是以讹传讹,他人挺和气的呀,长得又俊,公主嫁给他,不亏!”
“这也就罢了,最要紧的是他对咱们公主一片真心,听说在庆阳时为了从逆贼手中救公主,差点把命丢了。”
“还有这事?你从哪听来的?”
“千岁那边的随从说的,这还有假?常言道:“老岳丈看女婿,越看越心烦。可咱们千岁一看到崔郎,连义眼都要发光了,那必然是极其满意啊!”
……
阿霁刚洗过脸,刚离开盥洗室便听见廊下几名宫女聚在一起叽叽喳喳,侧耳一听,眉头不由高高皱起。
这才哪儿跟哪儿,身边的人就集体倒戈了?
蜻蜻一脸狗腿地笑着,歪头轻声问道:“殿下可要去见客?”
阿霁鼓着腮帮子摇头,“过会儿吧,我的眼睛肿成这样,现在若出去,她们肯定会笑话。”
“可人家都看到您哭鼻子了,”蜻蜻道:“何必还要藏着掖着?”
阿霁警觉地望向她道:“什么?”
“崔郎呀,还在前边候着,张常侍说,您得过去陪陪。”蜻蜻道。
阿霁颇为不耐,蹙眉道:“他竟然没走?”
她烦躁地踱了几步,有些懊恼地说道:“你们好生招待就行了,何必非要我出去?还是改日再见吧!”
蜻蜻拽住她衣袖,小声规劝道:“公主,怠慢不得啊,张常侍说,崔郎带来的聘礼中,有件无价之宝。”
阿霁好奇道:“什么东西?”
“翠羽营的兵符,这可比什么都宝贵,可见大将军是诚心与皇室结亲。”蜻蜻紧张地嗓子发紧,贴在阿霁耳畔道:“如果陛下将来把翠羽营给了您,那您就是……”
她目光炯炯地望着阿霁,后边的话没有说出口,也不敢说出来。阿霁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间热血沸腾,激动地难以名状。
翠羽营是女皇的直属亲军,dú • lì于京师常备戍卫部队。
这支军队的前身是女皇的亲卫团,大将军声望如日中天时,由他亲自组建,并加以严格训练,虽然从兵卒到将官都是女子,但军事素养并不逊于专业军队。
名义上翠羽营是由赵霜松和赵雪柏姐妹指挥,但每三年一次的选拔和考核都是崔易亲自主持,所以实权一直掌握在他手中。
“可是我……我连弓都拉不开……”阿霁有些羞赧,搓着手道:“她们会服我吗?”
蜻蜻忍俊不禁,推了推她道:“您先别做梦,快去稳住崔郎吧,他可是您的贵人。”
崔迟略坐了会儿,眼看有些不耐烦了,张永忙俯身过来,亲自为他打扇,笑眯眯道:“公主正理妆呢,很快就来。”
屏风后幽香袅袅,环佩叮咚,张永喜道:“这不来了?”
宫女们齐齐转过去肃拜,崔迟也不情不愿地起身相迎。
阿霁施施然进来,抬手示意大家平身,又走到崔迟面前认真致歉。
崔迟困惑地瞟了她两眼,见她妆容焕然一新,眼中满是喜悦,哪还有半点伤心的样子?忍不住犯嘀咕,暗想着这丫头心思够深,以后可得仔细提防。
但他面上不动声色,仍回到客席,等着她先开口。
“崔阿兄,你不要太拘礼,往后我们就是自己人了。”她热络地有些反常,崔迟心底疑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