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长赢便进来了,上前见礼后,轻车熟路地帮忙宽衣。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阿霁并没有想象中的羞窘,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长赢却是抽了抽嘴角,小声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阿霁欣赏着镜中肌骨匀称的少年身形,见那白练似的皮肉上遍布着斑斑淤痕甚至还有齿印,不由会心一笑,低声道:“他肯定属狗的。”
“啊?”长赢正拧着巾帕,抬头问道:“您说公主吗?”
当然是崔迟呀,虽说这习惯不太好,可他咬得实在太舒服。
不过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嘴巴,她便笑不出来了。
正神游物外之际,一瓢冷水照着肩膀浇了下来,阿霁差点没跳起来。
“您都让公主养娇气了,”长赢小声道:“这才歇了两天就受不了了?”
阿霁铁青着脸夺过水瓢自己浇,边在心里暗骂着冻死你个坏蛋,边咬牙拼命忍着。
“常言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您如今这处境,可不敢堕落。”长赢拿着块麻布巾使劲搓了两下,阿霁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好在满脸的水迹,倒也不是很明显。
崔迟这家伙肯定有病,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罪受。
过程虽艰苦了些,可搓完后四肢百骸都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更衣时,阿霁主动问道:“陆家那边再没消息了?”
长赢一脸警惕地望了眼周围,小声道:“今儿这么大的日子,您可不能分心,属下自会周旋。”
阿霁心下感激,拍了拍他的肩道:“辛苦了。”
长赢颇为意外,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看久了有些瘆得慌,不由后退了半步道:“属下是不是太过自作主张了?”
“没……没有,”阿霁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做得很好。”
长赢惊喜过望,“阿郎这是下定决心了?”
阿霁扬眉一笑道:“那还用说?我总不能站在丈母娘的对立面吧?”
长赢按耐住激动,连声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您如今有了家室,也得为公主着想,不能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真是个忠义之士,等身体换回来就去求姑母给他封官,阿霁满怀激动地记住了他。
两人收拾妥当后,外边有人来报,说大将军回府了。
自从知道姑丈前世守鳏二十多年,阿霁就对贞夫崔易格外有好感。
只要他不背叛朝廷,她一定像孝敬父亲一样好好待他。
崔易这一关很好过,他虽然对崔迟严苛,但对其他晚辈还是很客气的,尤其阿霁还是女皇夫妇膝下独苗,少不得要倍加爱护。
新人敬茶时,他一看到阿霁腕上棉纱便大惊失色,忙起身接过茶盏殷切询问。
得知是被猫抓伤后,他明显松了口气,转头吩咐左右:“将那孽畜抓起来,即刻处死,免得以后再伤到公主。”
崔迟吓得面如土色,慌忙抓住他手臂恳求道:”阿耶,不怪大虎,是我吓到了它……”
崔易听到这声称呼,却似比他受到的惊吓还大,忍不住望向了阿霁。
阿霁憋笑憋得肚子疼,正色道:“看在公主改口这么快的份上,您可不得留大虎一条命?”
阿霁是公主,按照礼节唤声阿翁崔易也就知足了,想不到她脱口就是阿耶,比崔迟叫的还亲热。
他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恍惚间想起亡妻,不禁回过头凝望着王嬍的灵位,深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受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阿霁和崔迟都有些不对劲。
两人陪他用饭,席间虽然遵守礼仪不言不语,但是全程旁若无人地用眼神交流,崔易实在看得火大,等阿霁去漱口后,立刻将崔迟拎到了里间,“今儿宫宴上可别像这样动不动冒傻气,叫别人瞧见了笑话。多长点心,也多长点眼力劲,嘴巴放甜,身段放低,别以为娶了公主就有多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