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未时,亲自斩杀了彭休的卫将军吕朝隐回师,在上将军宋思益的协助下,带兵围了太极殿。
与此同时,复道中逃过一劫的羽林左监钟意临阵倒戈,率余部归降了正暗中招揽人手的中领军崔迟。
天黑之前,濯龙园中大火四起,一片混乱之中,女皇亲自披甲,在卫尉陆瑥的陪同下发起了突围,同一时间,中领军率翠羽营残部及忠于女皇的御林军、虎贲军等前往策应,在漫天火光之下,鏖战至天明。
天将亮时,谢青阳见大势已去,遂卸甲弃械,不顾部众阻拦,坦然走向废墟中请降。
女皇着金甲,戴凤翅盔,迎着初升的朝阳,肃立于断垣残壁间,两侧分别是令仪公主和卫尉陆瑥。
谢青阳眸光苍凉,神情却是罕见的轻松,他掸了掸袍衫上的飞灰,从容跪下叩拜。
“朕是该叫你青阳,还是东君?”女皇的声音平静无波,许是太过疲惫,竟不见半分憎恨和愤怒。
“春为青阳,而东君乃司春之神。罪臣既是谢青阳,也是东君,这一点并不难猜,只是世人很难将这两人联想到一起而已。”他伏跪在满是灰烬的枯草丛中,带着一丝苦笑道。
“何止世人,连朕也没想到。”她摇了摇头,满眼痛惜和无奈,“起来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谢青阳缓缓直起身,一言不发地凝望着她,颊边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摇头道:“罪臣没有遗言,惟愿一死,只求陛下赦免那些受人蛊惑的孩子们。”
女皇凄然一笑,问道:“你不想见见你姑母吗?”
谢青阳缓缓垂下头,决然道:“我们早就告别过了。”
女皇欲言又止,想了想道:“高平……让他们去高平如何?那是你叔父的封地,昔年故居还在。”
谢青阳伏地拜下,颤声道:“多谢陛下恩典!”
女皇闭了闭眼睛,神色间满是痛苦和挣扎。
谢青阳却是释然一笑,安慰她道:“叔父理解您的志向,我和姑母亦如此,还请婶母莫要犹豫,您对谢家的大恩大德,侄儿永世难忘。我死之后,保王党自会溃散,您必须得杀我,只有这样才能以儆效尤。”
女皇别过头去,将溢出衣角的泪意压了回去。
因着父母辈的恩怨,初见的时候,谢家几个兄弟都是满心忐忑,覆巢之下无完卵,可家族败亡之际,向来处于敌对方的三叔夫妇却施以援手,让他们免遭流放。
刚到大将军府时,谢青阳十六岁,整天领着弟弟和堂弟晨昏定省,做足了面上功夫,或许先前别有用心,可后来渐渐被他们的真诚打动,终于放下了戒备。
几十年一晃而过,他们兄弟姊妹受尽荣宠,也该有所回报了。
“你……一路走好,若遇见了三郎,替我捎个话,是我对不住他,对不起你们谢家……”她以手掩面,哀声道。
片刻之后,陆瑥提着谢青阳的首级出来受降,并宣布赦免诏令。
日中之时,几乎一个月没露面的女皇亲自赶往太极殿,绑了李匡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