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乌遥恨他。
然而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不认为自己亏欠乌遥,也未曾觉得幼时那日将乌遥推开有什么不对。
詹夫人死了就是死了。
那个侍女死了就是死了。
人死了化成泥,与药草根茎下的那些秽物没有不同。他只是看那些人变成泥巴,或亲手将他们变成泥巴。
然而那时,乌咫却想起自己也曾听说,火山爆发后,在余烬堆成的灰色山脊,也会顽强地、每一寸都挣扎似的长出野花。
竟会在这翻飞的雪花里想起火山。
这里没有一寸土地与那种极致炙热之处有关,哪怕在温水崖深处也一样。
他不明白。
乌遥对他绽开笑容的那一刻,乌咫可以确认,那绝对会是他这辈子所见笑容里,最为恶劣的一个。
乌遥就以这样的笑容与眼神,看他一步步走向无间地狱。
而他竟想拉她一起。
风雪中,两名老师慌忙跑来,将乌遥从乌咫身旁拉开:“小小姐,月评已经结束,既然您和咫少爷都已经合格,就不能在这里继续打下去。”
乌遥将蚀骨钉收回掌心,掌心一片黑色血迹。她慢慢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血擦干净,温柔笑道:“好的。”
乌遥随老师离开。
而乌咫躺在漫天雪花里,缓缓闭上眼。
乌瑛与他说,要他同乌遥走得近些,“因为她有非常美丽的血。”
如今他已经分不清那指令是来自乌瑛,还是来自他自己。
他只知道,她的眼泪,她的刀锋,连同那一身血,都该属于他一个人。
本该如此。
“啧。”
台上打得轰轰烈烈,乔冉冉搓了搓手臂,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好大的杀气啊,看来平时越不说话的男人生气起来越可怕。”
有人自然地在她旁边落座:“那全世界生气最不可怕的人恐怕是麦桦。”
乔冉冉扭头嗔怪道:“喊你半天了,怎么才来。”
乌遥白她一眼:“因为今天早上有你爹的课。”
乔冉冉挠脸,有些尴尬:“哦,哈哈哈。”
乌遥看向赛台。
百里川用剑,若不论其他,那么他与乌咫过招有天然的不利。此时两人不相上下,百里川用出琉焰,暂时压过乌咫一头。
然而乌咫做事没有慈悲,此前可以断人手脚,现在与百里川打得这般胶着,不知会不会……
观众席前排有人惊呼:“那是什么?”
方才跑下台的裁判大叫不好。
几名负责场间秩序的弟子一同向前,同时向看台前释放灵力屏障,将赛场内外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