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未曾想到她竟然颇有气势,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个轻蔑的嗤笑:“小女娘,我劝你莫要不知好歹。”
沈熙薇俯仰无愧的抬眸道:“哦?如此说来,当朝圣人也是女娘,知不知好歹,和是不是女娘又有何干系?”
她声音不急不徐,话语却掷地有声,倒将那八字胡一呛。
那人未曾想到一个无依无靠,需要酷暑天早起排队的弱质女流,一个一穷二白的市井小摊贩竟敢一再反抗,气急败坏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圣人比。”
沈熙薇语气依旧不卑不亢,态度却坚定无比:“儿自不敢比圣人,可却要依法赁这空位。”
那八字胡见她强硬,一排桌案:“说了没有!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熙薇露出个轻蔑的笑来,将双臂环在胸前,冷道:“我倒是要看看,大庭广众之下,皇城长安之都,这清天朗日里,是要如何给我这良民吃罚酒的!”
那八字胡一听,却不吵了,只捋了一下胡须,露出个奸笑来,随即他调整语气,朗声道:“这位女郎,赁不赁位置?可不行挑挑拣拣的,后面还有大批百姓辛苦的排着队呢!”
这是要贼喊捉贼,发动不明真相的群众,颠倒黑白利用舆论,道德绑架沈熙薇?!
众人本就排的烦躁,此时听了八字胡的话都面露怒色,离着近的已经开始哄沈熙薇了。
离着远的不明所以,当下便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互相问询议论前面发生了何事,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却立时谣言四起,以讹传讹,更有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开轰的:“前面的,你别太自私了!都等着呢!之前都顺顺利利的,怎么到了你偏偏如此多事?!”
“就是,赁不赁,不赁赶紧让开位置,莫要碍事!”
“热死人了!总有这事儿多的人,一点不为别人考虑,心忒坏了!”
一时间竟然围观群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甚至骂声四起。
那八字胡见了如此场面,颇有些得意的望了沈熙薇一眼,这杯罚酒他倒好了,只等着看沈熙薇气急败坏,有口难辨,一个十六七的小娘子,面皮最薄了,最后绷不住定然又哭又气的跑开,怕是白白起早排队,连个差位置也赁不着咯!
现下周遭有一百个声音,噪音四起,全是谣言,后面排队的也越来越愤怒,如若沈熙薇再不采取行动,不用那八字胡亲自动手,排在后面的也要成群结队将她推开。
若是遇上寻常的小娘子,兴许顶不住这样的奚落和恐惧,只得顺了那八字胡的心意,跑回家哭去了。
可偏偏沈熙薇活了两世,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对付“贱人”最有一套,她面上不见急色,甚至带着淡笑转身对身边摆摊的小贩道:“郎君,矮凳能租我一会儿吗?”
第13章赁好铺位了
语闭,还给了那小贩五文钱。
那小贩自然乐意,其实他本就目睹了全部经过,只是不敢发声,多少也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意思,但普通人亦有几分正义心,此时他忙将矮凳递给沈熙薇:“铜钱就算了,娘子好运。”
沈熙薇接过矮凳,依旧那把五分钱塞到了小贩的手中,随即将往脚下一垫,便比寻常人高出了一截子,十分的醒目,又用手在唇边一拢,做成个人工扩音器,她素日是个走街窜巷叫卖的,本就中气十足,此时声音又亮又稳:“诸君莫急,儿见舆图上有待赁空位却不能如常租赁,想问个原由,也不枉大家酷暑天气白白排了半日的队。”
她声音高亢清亮,语气却平稳和缓,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彷佛大夏天的一碗冰梨汁,沁人心脾。
再瞧见她身姿舒展,气质坦然,又生的清丽脱俗,花容月貌,怎么看都与“惹是生非之人”联系不上,倒像个可诚可信的良善女郎。
一时间,众人都没了主意。
又有人低声议论道:“方才到底怎么回事啊?”
“那管事的说是这女郎挑挑拣拣。”
“我看不像,你们想想,我们寻常人哪敢对着当官的挑拣,有个位置就不错了,我看倒是这女郎说的可信,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吧。”
“有猫腻那我们怎么办,也像这女郎一样,排到自己被一句没位置就打发了。”
后面一个素日杀猪的屠夫恨声道:“那某不服!猪羔子都要宰了卖钱,告诉我没有,我便揍他!”
子弹飞了一会儿以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反转。
方才伸着脖子观望的,想到兴许自己排队到前面也得一句不再出赁便打发了,那岂不是白白热了这一上午,代入感颇强的已经开始生气了,终于有人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官府且得给大家一个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