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听完这话,只感觉有股子怒气从心头直冲到天灵盖,强忍着没冲进屋内,只紧咬着后槽牙在心中恨恨骂了一句:“好不要脸的老泼皮!合着刘永昌的厚颜无耻全是随跟儿!”
她恨屋及乌,转脸怒觑身旁长圆脸的刘家仆妇,可那人仆妇却并不在意,看见主家占了上风露出了一脸小人得势的笑容。
阿罗心中怒愤难当,又怕冲动坏事儿,只得别过脸去,硬压着怒火全神贯注于屋内,等着听沈熙薇的答话,可她一颗心却彷佛被开水烫了一般,止不住的砰砰乱跳。
许久,屋内才传出了沈熙薇略带戏虐的声音:“哦?原是刘记早就研制出来的,那便是儿多心了。”
老太太一抬眸,淡道:“娘子应该知晓,我刘记的管状口脂,色号比娘子做出的还要多上许多。”
话里话外是刘记的产品问世时间不过和沈熙薇的产品相差短短一夜,种类又比她多,刘记并不是抄袭的。
沈熙薇不动声色,意味深长的望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对上这从容的目光,心尖儿一颤,多年的行商直觉让她知晓沈熙薇不会如此作罢。
她又思量起方才与沈熙薇见面之前,她先出的两招都被沈熙薇看破化解,看来是有几分主意的,若是如此便想将她打发了,恐怕还要节外生枝,了。
因此转圜道:“虽说是误会,但此事毕竟因依我刘记而起,还为娘子添了许多麻烦,刘记愿意补偿娘子二百两银子,以表歉意,望娘子能够体谅行商者的不易,既是同业,日后少不得还要交流磋商,刘记不才,也在胭脂水粉行业须臾了多年,总有点浅薄的经验可以和娘子分享一二。”
老太太这话讲得滴水不漏,却又一点不差的把意思带到了:1愿意给沈熙薇二百两银子做补偿,沈熙薇无凭无据,最好拿了钱赶紧闭嘴,刘记绝不可能承认抄袭。2刘记在行业里有头有脸,沈熙薇初出茅庐不要不知好歹,否则硬撕起来刘记是有能力让她在长安城吃不上这口饭的。
沈熙薇理了理衣袖,心道这老太太还挺有意思的,浅笑道:“姥姥讲得是,您都这把年纪了,自然不会厚颜无耻打妄语,只要您说的,儿全都相信,再者,儿今日也在刘记买了几管儿口脂,姥姥您且看看。”
沈熙薇不慌不忙的将在刘记买的管儿状口脂,和自己从前用了一半儿的自制口脂拿出来,一并放在了案几上。
老太太料到必有乾坤,可面上却佯装漫不经心的拿起查看,还各沾了一点儿匀涂在手背上,然后,沈熙薇便见到她明显变了脸色。
月光照的地上碧清一片,刘家的正堂外种着一片矮竹,微风一吹,便发出“沙沙”的摩梭声,那些竹叶之间的空隙内,又有昆虫,糯糯的爬着,唧唧的叫着,正堂内的主家鸦雀无声,正堂外的仆从屏息凝神,只有风和虫依旧躁动着,世界,便被笼在一片庞大而不彻底的宁静中,阿罗和刘家仆妇都伸长了耳朵,期盼着人声把僵局打破。
良久,屋内才有声音传了出来,到底还是老太太先开了口,镇静还是镇静的,可言语之间却明显少了方才高高在上的气势,只干笑道:“今日天色已晚,老身实在乏累,望小友能体恤老身的年纪,改日再约时辰详谈。”
沈熙薇听闻此言,也不纠缠,只起身一揖:“深夜叨扰,是儿思虑不周,今日暂且别过,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她便转身离座,只剩下阿罗和门外的仆妇面面相觑,那仆妇显然没料到沈熙薇竟没被老太太降伏住,而且,风向好似还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沈熙薇略略占了上风。
她显然脑袋不够用了,一时间面上全是惊滞迷茫,早没了方才的得意。
其实生意场上的事情便是这样瞬息万变,角逐较量,比的是谁手中的筹码多,沈熙薇既然敢来,手里定然是有能打的牌,老太太看了新牌面,知晓力量已经从刘记碾压沈熙薇,变成了势均力敌,她自然要重新调整砝码,下多少,怎么下,便需要时候谋算,都是场面上的人儿,沈熙薇自然也能耐得住性子,毕竟,忙中出错,谁先着急,谁便输了。
阿罗虽不知晓方才屋内发生了何事,但眼看着那明显打蔫儿的仆妇,心中爽快的不行,只抬头挺胸,大步流星的跟着沈熙薇出了刘家,才喜上眉梢道:“真是痛快,那老泼皮开始还盛气凌人,现下却好似被娘子拿捏住了。”
沈熙薇却没有阿罗这样乐观:“刘记家大业大,我们初出茅庐,两方相差太悬殊,一张新牌只能将她一军,却不见得就能拿捏住她。”
阿罗惊慌:“啊?那,那我们现下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