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见着心头一软,不?禁问沈熙薇:“娘子从前在悲田院过的怎么样??”
“一般。”毕竟是无?父无?母的日子,悲田院里?的小孩子里?有亲善仁和的,也有仗着身大欺人的。
虽然沈熙薇没有吃过亏,却得自幼懂事?筹谋,毕竟从前是小孩子的身子,比起有家人疼爱,必然有一番心酸苦楚。
要说穿越到本朝以后?,沈熙薇倒是没得到过多少疼爱,真情?挚友更寥寥无?几,想起前世?的家人朋友,她心中不?免有几分酸楚。因着本朝人均作?诗小达人,沈熙薇也入乡随俗自勉道:“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2”
说完又勾出个豪迈的笑来,立时便有了力量。
阿罗听着,心内莫名有一种激昂之感,只觉得自家娘子真真是个妙人。
同样?觉得很妙的,还有今日来见院长的“大官儿”——谢泠祐。
因着明日他的阿妹谢清音要和武攸岚等贵女来悲田院慰问,他担忧安全隐患,便在百忙之中,亲自来察看了一趟,已保万无?一失。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谢泠祐望着沈熙薇的背影眸光微动:“她叫什么名字?”
“沈熙薇,她来时瘦小羸弱,却总爱笑,我?想着熙薇朝霞虽弱,却总有如日中天的时候,便给取了这名字。”沈院长道。
“熙薇朝霞,如日中天。”谢泠祐望着沈熙薇细薄的肩膀,又想起几次见她时她为谋生勤恳的场面,心思微荡,牵了牵唇角,却没再说什么,依旧按着时辰离开了悲田院。
谢泠祐走后?,沈院长转去?院子里?找沈熙薇,在她背后?轻唤道:“阿熙。”
这一声轻柔的呼唤,却一下激开了沈熙薇的心门,人生有时就是如此,风里?雨里?撑得住,温柔里?却软了心,想起离开悲田院后?的林林总总,沈熙薇心头蓦然一酸,眼泪竟就含在了那?双水眸中。
她没敢立即转身,只努力把双眼瞪得更大,等清风把泪水拂干,她才堆上个笑来,转身道:“沈阿娘,阿熙想您了,在外赚了银子回来看您了!”
沈院长笑笑,伸手轻轻扶了扶沈熙薇的鬓发:“阿熙自幼便乖巧伶俐,从来不?用?院长操心,只是这次出去?没有几日,便又回到了悲田院,莫不?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且与院长说一说吧。”
沈熙薇垂下了鸭羽一般的眼睫:“阿熙是遇上事?情?了,想请沈阿娘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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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十,天朗气清,诸事?皆宜。
晨鼓才响过不?久,悲田院里?就忙活开了,全是为了迎接贵女们的到来。
辰时刚过,贵人们就到了悲田院,温仪郡主谢清音自是捐了许多财物,又和孩子们说了会儿话,不?过一个时辰,她便觉得乏了,沈院长便将她安置在雅间休憩。
悲田院是栋二层小楼,一二层都提早收整了出来,备置了贵人休整的地方,谢清音素日里?娇生惯养,现下人便乏的紧,实?在不?爱往楼上去?,便只选了一层最近的一间歇着,因着天气炎热,窗子便用?根竹子撑着,开了一半儿,又备了井水冰过的梨汁儿放到了桌案上,软榻上也铺了冰丝编制的席子,谢清音靠着凭几半卧在上面,莺歌则拿着把折扇给她扇风。
她抬起玉手,揉了揉额角,感叹道:“要说都是一母同胞,阿兄自幼便随着阿耶驰骋沙场,三击夷族,也没听过他说苦,我?今日也没走几步路,就乏的厉害,身子好不?中用?。”
莺歌开解道:“郡主是金枝玉叶的贵女,自然要娇贵些的。”
谢清音没有言语,只轻叹口气,往窗外望去?,她倒是打心眼儿里?羡慕身体健朗潮气蓬勃之人。
而窗外,却正?有着她思慕的朝气——沈熙薇正?带着一群小娃娃玩老鹰抓小鸡。
她学着憨声道:大坏鹰要来抓小鸡仔咯!肚子可饿呢!
沈熙薇说着话,便如一支箭一般轻巧的奔了出去?,伸出手去?抓排在最后?的小娃娃,那?孩子玩的全情?投入,真如个小鸡仔一般啾啾直叫,小短腿也紧着倒腾。
沈熙薇边笑边追:“来咯来咯!老鹰啄屁股咯!”
她伸手去?抓那?小娃娃,那?娃娃便紧张的小脸通红,腮边的肉肉糯糯摇晃,跑得极其认真。
可沈熙薇却一个箭步扑了过来,吓得谢清音低声:“哎呀!快跑啊!”
就见那?小娃娃不?负众望的将短短腿猛劲儿倒腾了几下,竟成功的猫到了鸡妈妈阿罗的身后?,看她化险为夷,谢清音绽出个如花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