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该恨谁都不知道,世子妃就算不救她,皇上也不会恼您,何况是她自己不愿被救的!”
闵宁郡主眼眶通红,哽咽道,“一个被休的公主回京只会给皇家丢脸,皇上心底认我这个女儿,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她一心求死,又何必死前再欠人情。
半夏没想到她是这样想的,站在苏棠身后,再不说话。
知道为皇上的颜面着想,看来秉性更多的是随了皇上,而非宋皇后。
又或者宋皇后顾不上她,宁王妃偏袒永宁郡主,她没机会恃宠而骄,保留了几分良知,实属难得了。
就冲闵宁郡主这两句话,苏棠就知道自己没救错人,她道,“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不丢皇家颜面了?你就是死了,也改变不了你身为公主被休的事实,何况不论是被偷梁换柱到宁王府,还是被休弃,都不是你的错,为了别人的过错放弃自己的生命,未免太愚蠢了些。”
“自私凉薄如罗大少爷,没有羞愧去撞墙,还即将迎娶新人进门,你无过无错,只是受母族牵连被休却要寻死,有这样的道理吗?”
“你我身为公主,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为天下众多如你这般被休的女子撑腰,告诉她们,被休之身,除了找根横梁挂脖子,找个破庵堂从此藏身之外,还有别的路可走。”
苏棠面罩轻纱,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一双眼睛澄澈如清泉,说的话别说闵宁郡主和她的丫鬟了,就是半夏也听呆住了。
被休除了寻死,下半辈子常伴青灯古佛还有别的路吗?
闵宁郡主望着苏棠,她出嫁后没回过京,京都的事要么是下人禀告的要么是永宁给她写的信,她恨苏棠不敬太后,不敬宋皇后,刁难永宁郡主,所有她敬重爱戴和疼爱的人都受到她或重或轻的打压,觉得世上再没有比靖南王世子妃更坏的人了。
可这一刻,坐在床前的护国公主和她知道的仿佛不是一个人。
她的思绪被她牵引,她咬上了她抛出来的钩子,她明知道是个诱饵,可她就是咬了上去,即便不会去做,她也想知道,她问道,“还有什么路可走?”
苏棠眼眸比星子还要璀璨,只见淡粉色面纱下,妙音传来:
“重梳蝉髻,再嫁良人。”
苏棠这话出来,别说屋子里的人了,就是屋外站着的陈青都侧目了。
作为世子爷的贴身暗卫,他不止一次听过苏棠说和离,但他从未当真过,他一直以为苏棠是故意气谢柏庭才这么说的,谁想到世子妃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且他居然还觉得世子妃说的有道理……
得亏世子爷和世子妃日久生情,没有和离,不然世子妃真的另嫁他人,世子爷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啊。
闵宁郡主被苏棠的话震的不轻,她觉得苏棠太天真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不介意女子曾经嫁过人……”
苏棠笑道,“真正中意你的人是不会介意的,如果他介怀,说明你在他心中分量还不够,这样的人,不嫁也罢。”
“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如果公主都没有别的路可走,遑论寻常女子了。”
闵宁郡主的丫鬟柳儿听得激情澎湃,她道,“就该如此,郡主再挑个好夫婿,把罗大少爷气死!”
半夏纠正她道,“什么气死?是气活。”
“罗大少爷活不到你家郡主再出阁那天。”
柳儿重重点头,表示半夏说的没错。
苏棠再伸手要把脉,这会儿闵宁郡主没拒绝了,闵宁郡主没什么大病,就是有些伤寒,外加那些所谓的“血亲”接连出事,悲伤过度,以及对罗大少爷薄情寡义将她休弃的郁结难舒,不过苏棠一番话,闵宁郡主的悲伤和郁结难舒已经消的七七八八了。
只剩一点伤害,还不是药到病除。
苏棠开了张方子,陈青去买了几副药回来,丫鬟拿去煎上,苏棠就和闵宁郡主告辞了。
留了个暗卫在小院看着,出了院门,苏棠道,“派个暗卫,再买几个丫鬟小厮,护送闵宁郡主回京。”
苏棠的安排,陈青没同意,王爷和谢柏庭都没想过苏棠会离京,留在府里的暗卫不多,陈青能抽调四名暗卫护送苏棠已经很不容易了,就这样,他都担心万一路上遭遇危险,会护不住苏棠,再少一位,危险更添三分。
闵宁郡主虽然是皇上的女儿,但女儿和女儿还不同,他的职责是确保世子妃平安抵达边关,旁人的死活不在他关心之列。
苏棠知道陈青是为她好,她道,“既然管了这事,总要管到底,闵宁郡主和她的丫鬟只怕震不住才买的丫鬟小厮,我也不放心让他们送信。”
等她把信写好,再决定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