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尘平静的态度让阮苏苏略微放松了些。
而且,阮苏苏默默思忖着他这话的意思,丹尘似乎是刻意避开裴轩燃,把自己一个人引进来的?
“为什么单独找我?你认识我?”阮苏苏心定了定,也不绕弯子,直言道。
丹尘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些什么,随后却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前些日子闯进来的,也是你?”
“啊,如果你是指不小心把花踩碎了的,确实是我。”当时她匆匆离去没有来得及遮掩,阮苏苏索性坦然承认。
丹尘露出了点笑意,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而后摆弄起了桌上的瓶瓶罐罐。
丹尘不直言单独引她进来的目的,阮苏苏也不急。她本就因为魔气的缘故乏力得很,闻言没跟他客气,坐下来打量起这屋里的陈设。
木屋空间不大,摆放的物件倒是挺多,除了几张桌椅,最引人注目便是中央的工作台,以及工作台周围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阵法。
阮苏苏看不懂符文和阵法,但原书中的丹尘的确是此中高手,曾以一己之力将数十位实力不俗的大能困死在自己的阵法里。他并没有隐藏实力的意思,却仍旧鲜少有人知道他于阵法上的造诣——因为见识过的人都无法活着离开。
“你从哪沾染到魔气的?魔种不是凡物,可没那么容易得到。”丹尘漫不经心地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可以理解为无辜背锅。”秘境里的事情涉及到太多,阮苏苏不想说也懒得说。
而且有来有往的问答才是正常的交流之道,丹尘对自己的问题避而不答,阮苏苏也没有义务替他解惑。
“那让我看看情况?”丹尘笑了笑没有追问,仿佛真的只是随口问问。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阮苏苏面前,没有妄然动手,而是站在半步之外征询她的同意。
把识海对别人开放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这意味着只要对方想看,自己所有的秘密和想法都将没有遮掩地清晰展现在别人面前。
可阮苏苏却没有多犹豫便泰然自若地点了点头。
——看看情况无非是想知道魔气到底侵入到了哪一步,至于自己的秘密和想法,阮苏苏有系统的道具“识海防窥屏”,也不怕他看见什么,反倒是能借此小作试探。
看到阮苏苏游刃有余的模样,丹尘眸色深了深,心生恍惚。
从前段时间感知到有人闯进灵圃时,他便知道时机快到了,何况他当时在零落的花泥上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拥有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生灵感,又常年浸淫于丹药阵法,丹尘所能感知到的“熟悉”与旁人全然不同,并非从外显的灵气来感知熟悉与否,而是从更本源的灵感层次。
当他那日触摸到阮苏苏一不小心踩落的花泥时,混合着浅浅妖气的花香被神识捕获,先于理智层面的感知分析,几个画面不分先后地涌现在脑海中——浑身雪白的小灵猫,持剑而立的苏苏,以及他雪山小屋中的摄魂铃。
几个画面毫无联系、转瞬即逝,甚至一细想便识海震颤,像是天生灵感给他贴上了“禁止窥视”的封条。可对丹尘而言,这便已经足够了。
现在,当时画面中所见的小灵猫化作人形坐在他面前,顶着与“她”七分相似的面容,如出一辙的性格语气,却又不认识他,不记得前尘,像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个人。
还真是与它当年所言分毫不差啊。丹尘感慨地伸出手,探入了阮苏苏的识海。
阮苏苏依言没有任何反抗,丹尘从一片混沌中轻轻掠过,尽可能地不造成任何干扰。丝丝缕缕的魔气飘散在四周,虽然被另一道来自外界的强横力量压制,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无法彻底袚除。
连魔气的侵蚀都和当年的情形如出一辙。丹尘心里涌起一股难言的怅惘,转瞬即逝。
弄清楚了阮苏苏此刻的情况,丹尘略一停顿,没有在阮苏苏的识海中多停留,干脆利落地选择了抽身而退。虽然好奇,但他自始至终都很有分寸地没有往别处看,甚至连“识海防窥屏”都没有触动。
这么看起来,倒像是个君子了。阮苏苏这么想着,睁开眼起身时朝他笑了笑。
浅浅的笑意猝不及防地落入丹尘眼里,恍惚之中,记忆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当年初见时她也是这般魔气缠身,比现在的状况有之过而无不及。
他探过她的识海出来时,她便是如此浅浅地笑了笑:“这么看起来,你倒像是个君子了。”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口,丹尘却从她眼里看见了一抹一闪而逝的,冰雪消融般的寒意。想来若是他真的妄图探查她的记忆,已经死在她无声无息的杀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