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踩到了什么。
倾身拾起来,却是一瓶空了的劳拉西泮。
蓦地想到什么,再低头望去,地上果然散落着白色药片。
一时判断不出来对方吃了多少安眠药,江言洲唤了一声:“江汀。”
漆黑的影子动了动,少年缓缓抬眸,月光照得他面容苍白,一张脸被交错的泪痕割得支离破碎。
“爸。”他极轻极轻地开口。
江言洲倏地一怔。
正要倾身,忽而,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裤脚,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爸……”尾音几乎要断开,消散在空气里,他断断续续地央求他,“求……能不能,给我……一针因刻?”
未等对方回答,他指尖卸了力,抱住双膝,再一次蜷缩起来。
“疼……”他发起抖,双肩都在颤,“好疼……”
最后一个字飘落,江言洲猝然回神,接着蹙起眉,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而后猛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疼?”江言洲眯起眼,眼底怒火中烧,“你有什么资格说疼?”
“江汀。”他凑近过去,沉声逼问,“谁让你从愈疗所出来的?”
然而窒息感降临,呼吸被剥夺,眼前之人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依旧神色恍惚地发着抖,像是陷入了某种幻觉里。
江言洲眉心一跳。
半晌,他松开手,任由对方摔回地面,脊背随之狠狠磕在了一旁的柜角上。
咚的一声闷响,听上去就很疼,但似乎比不上原本痛楚的万分之一,只让他毫无波澜地垂下眸去,一边发出嘶哑的咳呛声。
一声一声,搅得江言洲心烦意乱。
想来这样下去也无益,于是便要转身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低语。
“对不起。”
江言洲脚步一顿。
意料之外的三个字。
他微微回眸,以诧异余光望向对方。
“对不起……”
又是一句。
每一个字都在颤,但被极力咬得清晰。
“对不起……爸。”
江汀抱着自己,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忏悔:“我不应该说疼,不应该逃出来,不应该……不听你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又一句。
每一句对不起说出口,他就感到自己的心空了几分,麻木感蔓延开来,那种刀绞一般的疼也得以缓解,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直到没了任何感觉,像是把自己的心脏一点点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