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梁星没好气:“合着我能看见?”
好坏的脾气,白砚抓着车座,些微探身,颊擦过他工装,硬硬的布料好像书皮。手电筒被扶正,白砚坐的屁股疼,往前靠,鼻腔里尽是辛梁星身上的味道。有股机油的刺鼻味,还有股肥皂味,被暖烘烘的体温蒸腾,诡异的和谐。白砚吸了吸鼻子,抓车座抓的紧。
除了主路平坦,小道不免沟沟坎坎,白砚手电筒打不直,辛梁星看不着路,车轱辘就容易碾过土沟,颠的人难受。
在又一个沟坎后,白砚被颠的出于求生的本能,抱了辛梁星的腰。粗糙的衣料,覆在硬邦邦的肌肉上,抱着有那么紧实。
啪。
辛梁星一巴掌拍在他手背,斥道:“松手。”
白砚收回手,手背火辣辣的疼,辛梁星手劲儿大,他低头吹了吹手背,干燥的嘴皮擦过筋骨,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第4章不给了
辛梁星并非真稀罕白砚那一口饭,他没有那么强的口腹之欲,但同时他也不是什么爱招惹麻烦上身的人。白砚太麻烦,麻烦在生来与众不同,是那份不同让这人遭排挤。人就是这么无聊,在绝对弱势面前,什么卑劣无耻逗趣的行为都能用来消遣。
白砚昨天才来送过饭,今天又来了,怕被人瞧见,他特意叫辛梁星出厂子,去街口那颗柏树下等他。辛梁星嫌要走那几步麻烦,白砚嘟嘟囔囔说白天里就是进了你们厂子被人给绊了脚,饭才没给你送成的,你多走几步可不可以。辛梁星这才反应迟钝的发现,白砚那是给他送饭的,他觉得新奇,白砚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给他送饭,于是一口应下了。
等中午下了班,辛梁星一手插兜,右手摸着烟卷儿,想吸,过路太多女工,二手烟味呛,他那生了茧的指头肚捏破烟纸,捻着烟丝,终究还是没点着火。
春日的正午天朗如水洗过一般,浅浅淡淡的蓝,照在这片土地上。街道两旁栽满梧桐树,暖风刮过绿叶,发出哗啦啦的叶片摩擦声,像是来自遥远时空的风铃,晃动着在水泥路上投下碎荫。
辛梁星穿过马路,看见梧桐树下的白砚,他穿着件白色衬衫,衣摆全部掖了进去,黑色皮带掐出细细的腰,细到似乎是只能扣第一个扣眼儿,余出那么长一截穿进裤袢。辛梁星看他肥硕西装裤底下的那双黑皮鞋,看上去小小的,那双脚,有40码吗?
“辛!辛梁星。”白砚四处张望终于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的迸出些热络,被辛梁星灵敏的捕捉到。
辛梁星步子慢的好似遛弯儿,到他跟前了,才垂下眼问:“带了什么好吃的?”
白砚又是还没说出口,辛梁星身后就传出一声叫喊:“辛梁星!你跑这里做什么?害我好找。”是蒋芸。
蒋芸手上提着食盒,说了今天给辛梁星做蒸槐花,到了下班没在食堂门口等到人,这才出来寻。她看见白砚,也没太吃惊,只是点头笑了笑,算打过招呼了。
辛梁星看见蒋芸才想起来他好像答应了蒋芸说中午一起吃饭,蒋芸这会儿已经站到他身旁了,“不是说吃槐花菜吗?出来做什么?”蒋芸问。
白砚被她问的眼珠子直直的黏在辛梁星脸上不会转了,怕辛梁星说是来吃他送的饭的,又怕…辛梁星一口把他撇开。
辛梁星望着白砚的眼睛,偏了偏头,明明看的是他,话却是对蒋芸说的:“有事儿,你先回食堂等我。”话音落下,才扭头看蒋芸,脸上表情淡淡的,一点都没让蒋芸等他而觉得不好意思。
蒋芸目光在他和白砚间游走片刻,干脆道:“行。”
她走后,白砚兀自松了口气,辛梁星直接伸手道:“给我吧。”
白砚犹豫了,没直接把铝饭盒递给他,而是怯懦的看他一眼,舔了舔嘴唇,问:“你要和她一起吃我给你做的饭吗?”
耐人寻味的一句话,辛梁星扬了扬脖子,避开太阳拓落的光影,低低的嗯了声。
白砚抱着饭盒,想跑,乌黑的瞳孔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实际一个字也没吐噜出来。
“拿来呀。”辛梁星不耐烦的催他。
“不,不给你了。”白砚抬脚要走,辛梁星皱眉,看他莫名其妙的弄这一出。
梧桐树旁生长着杂乱的野草,茂密其间,夹杂着紫色和白色的五瓣花,不细看压根儿看不到。白砚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力掼倒在草丛,脸直直朝下,瞳孔近距离看见了那紫的妍丽的花儿,下一秒,眼前一片黑暗。带着硬茧的手掌按压在他眼皮,裹挟粗糙的热度,烫的他眼球发疼。辛梁星的手劲儿真的好大。
短暂的黑暗后,白砚被人翻了个身,面朝天空,看见了辛梁星那张离他格外近的脸。琥珀色眼仁儿清亮,背对着日头,硬朗的五官被描出一圈儿银光,茸茸的,冲开原有的痞气,连斜飞的眼尾都漫上几分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