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被裁掉了……
那就再找下份工作好了,树挪死人挪活,有手有脚还能饿死自己不成?辛梁星有点钻牛角尖,他就没想过,厂长日理万机,一个厂子管着镇子上千百来号人的生计,就为了裁员,会把他一个小组长单独叫去开会?
没跟厂长见着面,晚上下班,辛梁星推着自行车出了厂门口,就看见路灯下等待的白砚,天一热他也换了短袖,衬衫样式,扣子扣到第二颗,好呆板。白砚跟他打了个照面,四目隔着灯泡微弱的光相接,默默不语。
身后粗跟鞋打在柏油路上,哒哒哒的像场阵雨,引得辛梁星回头。蒋芸跑乱一头长发,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的叫说:“辛梁星,等一下我。”
辛梁星驻足等她,边道:“等着呢,跑什么。”
蒋芸叉腰,叹道:“不跑你就走没影儿了。”她捋了捋头发,调匀呼吸,神情忽的有些扭捏,问:“你下午见着蒋厂长了吗?”
辛梁星摇头,淡淡道:“他开会去了,说下次。”
蒋芸似是有些失落,又松了口气,抚着心口说:“没见着也行,没事儿。”
辛梁星觉得莫名,偏头打量她,原本平息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上来,是真的要裁掉他?亦或者是有别的什么重要的事,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从上午就到晚上都在吊着他。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见了白砚的呼唤。
“辛…辛梁星。”他叫辛梁星这三个字和蒋芸叫的截然不同,蒋芸叫的坦荡,叫的像是字与字之间完好的拼接,好似谁都可以拼出这个名字。可白砚叫的却是温吞的,试探的,极具个人情感的把字与字间粘出了丝,他嗓音确实偏细,怯懦时透出的那份找寻,软软的,比蜗牛的触角还要敏感。
辛梁星回过头,平淡扫视,给了他一个惯常的眼神。白砚在这样的视线下,缓缓靠近辛梁星。
蒋芸还没走,横看竖看都觉得他俩之间不对劲,以至于她小声问道:“你真没欺负他吧?让他给你干活也不行啊,不准使唤他。”
辛梁星视线停留在白砚尖尖的下巴上,敷衍道:“大小姐,你说的是。”
蒋芸轻哼,路过白砚还跟他打了个招呼,说:“白砚你好,白砚再见。”
较少有人会叫他的名字,要么是不叫,要么是叫盐碱地,当他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人是有一刹那的恍惚的,他望着蒋芸离去的背影,白底粉花的裙子在夜风中摇曳,像一株盛开的百合。
辛梁星到他跟前,一个臂弯盖了他的眼睛,浓密睫毛扫在小臂肌肉上,鹅毛般的轻搔。机油的味道从身后铺天盖地的席卷,白砚皱了皱鼻子,细嗅辛梁星身上那股碱皂混合油墨的味道,心跳倏然加速。
他在辛梁星的臂弯当中,这个认知让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乖巧的站着,任由辛梁星摆布。
辛梁星手下落,握住他的脖子,手茧扎的白砚再度吞咽,粗砺的指腹传达出几分力道,隔着表皮层,抵在细小的血管上,压迫着他,痛大于痒。
白砚发出一个音节,“辛…”
“嘘。”辛梁星掌心抵着他不甚明显的喉结,像要给他磨平了,反复摩挲,大拇指拨弄果核似的,抿出他脖间的潮气。白砚在发抖,脖间浮出一层细汗,辛梁星擦窗玻璃般粗糙的带过,边低语道:“她好看吗?”
白砚想摇头,却被辛梁星桎梏着脖子,喉咙也像被钳制着,只能可怜的溢出一声:“唔。”
“怎么一直盯着她看呢。”辛梁星用责备的口吻,不见生气,却用手掌转过白砚的身子,同他在爬满爬山虎的墙壁一角对视,自行车还留在路灯下,他们拥挤在黑暗中,肩肘相擦。
白砚陷在爬山虎中,藤蔓繁茂缭绕,自他背后开始蔓延,叶茎生涩的味道让他生出胆量,好像他也拥有了无穷的生命力。他低下头,嘴巴印在辛梁星的胳膊上,印下湿湿的吻。舌尖边从唇缝中探出,想嘬一个紫红的淤痕,辛梁星向后缩了缩手臂,他的妄想落空了。
“你好看。”白砚抿了抿唇,小声却坚定地重复:“你最好看。”
辛梁星好笑的掐掐他下巴,教训道:“同志,注意你的措辞。”
白砚眨巴眼睛看他,眼珠子跟着他转,绷着嘴巴不说话,心里默默反驳道:就是好看。
第19章帮帮我
自行车车链轮转出哒哒的细小声响,辛梁星推着车,白砚跟在他身侧问说:“你最近下班有点晚,忙吗?”
辛梁星拨下车铃,脆生生的惊跑路边吃食的野猫,回他道:“要加班,一个小时,你不用等我。”
白砚踩着街灯下他歪斜的影子,不说应,心里拿定主意要等。“西瓜,吃吗?从供销社拿回来的,可甜了,听说还有培育无籽西瓜的,西瓜无籽多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