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訾衍和自己是一个系统的,能够理解他的难处。
冷不丁想到訾衍,叶知理的心里愈发不好受,人也更加沉默了。
现下訾衍依然身在异国他乡,生死未卜。
洛非微微调整方向盘,在信号灯前停下,对着不断跃动的数字看了一会儿,道:“叶先生不是想知道,为何我一定要救叶先生,为何叶先生死了,会给我造成很大麻烦吗。”
叶知理扭头看向洛非,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但依然点下头:“嗯。”
洛非一半面庞浸没在阴影里,另一半被红灯幽幽的光线照亮,沉默良久:“我有需要叶先生活着的理由,叶先生对我而言,是不可或缺的。”
叶知理微微蹙眉:“其他人不行吗。”
洛非缓慢地摇头:“其他人不行,只能是你。”
叶知理不解地:“为什么?”
此时绿灯亮起,洛非松开脚踏,平静地开口:“或许叶先生不知道,我是私生子。”
在路灯黯淡的光线里笑了下,缓缓地:“很长一段时间不被承认,虽然物质上并不缺乏什么,童年其实十分艰难。”
叶知理默默地听着,没有做声。
洛非道:“年少时为了向父亲证明自己,一直拼命努力着,后来去国外留学,读法律,心里也憋着一股气。二十出头准备法考的时候,压力非常大,天天熬夜背书,睡眠不足又精神紧张,导致突发性耳聋,两只耳朵完全听不见了。”
叶知理点点头,表示理解。
洛非道:“当时只好进高压氧仓治疗,又吃了许多药,糖皮质激素、溶栓和抗凝之类,勉勉强强恢复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听力。叶先生或许不知道,突聋其实很容易复发,休息不好的时候,熬夜的时候,压力过大的时候就会乍然听不见。不仅听不见,往往还伴随耳鸣、耳闷、眩晕、呕吐,发作的时候难受极了,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在律所实习的时候一直强忍,后来做了助理律师也咬牙支撑,慢慢获得了dú • lì案源,建立了自己的渠道,有能力dú • lì门户了,再后来开了属于自己的律所。十几年的时间,数不清的付出,才换来父亲的认可。”
叶知理安静听罢,道:“洛先生苦尽甘来。”
洛非淡淡笑了下:“可惜压力性耳聋依然时常发作,三十岁之后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耳鸣,尖锐、刺耳,仿佛无数针扎进耳朵里,声音从来没有停止过。”
顿了顿,“从来没有停止过,直到遇见叶先生。”
叶知理坐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一两秒钟,嗓音淡然地开口:“真的吗。”
洛非点点头:“我自己也觉得讶异,一开始完全无法相信。”
叶知理细瘦苍白的手指触在车窗玻璃上,慢慢划过去,留下一道浅浅的印记,“洛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
车身缓缓驶入别墅前的庭院,洛非关闭引擎,转过身道:“从那天早晨我在楼下大厅等电梯,听见前面的一个家伙说律师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时候开始。”
叶知理解开安全带的手尴尬地悬停在半空。
洛非笑了下:“然后那家伙还说,律师都是看钱办事,没一个好东西。后来电梯来了,我立即跟在后面走进去,为了看清这家伙长什么样,在哪一层楼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