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闻愚白说,“不图名、不为利,越纯粹越快乐。”
四岁的小闻九天当然听不懂这番话,更遑论深思。他眨巴着眼睛,只觉得面前的外公跟平时不太一样。
闻愚白并不总是豁达开朗的。他独自呆在书房时,常常神色严肃,偶尔还会流露出些许哀伤。只是在小外孙面前,他始终保持着慈祥的笑意。
“小九天长大了想干什么?”闻愚白问。
小闻九天还在吃手的年纪,长大实在是一个遥不可及的词语。
“不知道。”他脆生生道。
“不知道呀。”闻愚白恢复了惯常的和蔼语气,“那你现在想干什么呢。”
这个问题小闻九天会。他一本正经地想了想,“想吃李阿姨做的点心。”
“还有糖醋小排。”
“还有酸奶布丁。”
“还有”
很显然,四岁的小闻九天已经熟练掌握了不少食品类词汇。
“好。”闻愚白大笑,差点停不下来。他半真半假地捏了下小闻九天的脸,“咱们先去吃。”
“你离长大还有好一会儿呢,吃好了再慢慢想。”
十几年过去,桐州美术界的代表人物从闻愚白变成了傅岹然,那幅画上的小手印也掉成了浅灰色。
在如今的闻九天眼里,它们小得不可思议,小得仿佛是飞檐走壁的闻小七干的坏事。
闻愚白去世后,他生前收集的藏品大多无偿捐赠给了国家,其中沈灵均的作品份量最重。遗嘱里他只留下了一幅沈灵均,便是《我观山观我》。
也许是因为这幅画是公认的沈灵均代表作,闻愚白终究不舍得;也或许仅仅是因为那上面印着闻九天的小胖爪子。
“外公,我长大了。”说出这句话时,闻九天声音微抖,不敢抬眸。他知道外公不会责怪他,但这只会让他更加羞愧。
因为他虽然长大了,但是没长大;
他仍旧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甚至对闻愚白的污名都无能为力。
今天是个阴天,天光是深灰色的。布满尘埃的客厅里没有开灯,雾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