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九天辗转反侧,终于在某天顿悟:不对劲的地方,是他还没有为此失去任何东西。
离开傅岹然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自由怎么可能不需要牺牲呢?闻九天在死寂的夜里猛然坐起,涔涔的月光下,他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闻九天的直觉是很灵敏的。某天早晨,他刚醒就接到了夏雾的电话。
“你起床了么?”夏雾开门见山道。
闻九天没有夏雾的电话号码,一时没听出他的声音,“你是?”
“我是夏雾,这不重要。”夏雾说,“你赶快上网看看,出事了。”
“你是不是跟傅岹然闹翻了?桐州画协那帮人才对你无所顾忌。”
“桐州画协”闻九天举着手机,嘴唇翕动。他明白了,他想起来了。
当初他泼了刘主席那一桶水,是傅岹然强行压下去的。如今他离开了傅岹然,这件事自然也就瞒不住了。
归根结底,他闻九天要自己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是不是泼刘主席水的事儿?”闻九天比夏雾淡定许多,他好像早就等待着这一天,“我不怕。让他们骂我吧,我敢做敢当。”
电话那头的夏雾沉默半晌。
“怎么了?”闻九天预感不对。
“是也不是。”夏雾难得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道,“是爆出了你泼刘主席水的事儿,但又不止。”
“他们把前因后果添油加醋讲了个清楚,现在全网都知道闻愚白是你外公了。”
闻九天没有料到这一切,却也并不意外。离开傅岹然必然是有代价的,或许傅岹然本人现在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闻愚白污名的威力,远胜于所有闻九天曾经担过的骂名。那些闻漏月经受过的腥风血雨,又卷土重来了。闻九天的公司收到了恐吓信,门前也被泼上了墨,傅无闻不得不紧急召开全公司大会稳定人心。
闻漏月死后墓前鲜花不断,但是人们对待活着的闻九天绝不可能那么宽容。他的评论区和私信再次彻底沦陷,无数过往视频被举报,“泼画”事件也被人牵强附会地解释出了别的意思:他外公是一个请枪手的画家,他肯定打小就心理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