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如闻九天猜测的那样,傅岹然正在冷眼旁观,他平静地浏览了最新的舆论动向。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句话,骂闻九天的人就会消失。
但是傅岹然什么都没有做,他甚至没有去联系闻九天。这次,他要让闻九天摔得半死不活只剩一口气,然后主动来求他。
纽约开始日落了。落地窗外的天际是红紫色的,傅岹然画的落日却是绿黑色的。
画布上那一团浓淡不一的黑色,像油漆打泼在下水道口,被粗犷的车轮狠狠轧过。它混杂着肮脏与邪恶,可它也是很美的。
一个颀长抽象的人站在山峦之巅的那团黑色里,向头顶的云层之上望去。那里缥缈虚无,廖无人烟。
这是傅岹然最新的一幅画作,时隔多年的山水画作品。它还没有被完成,但傅岹然已经为它取好了名字。
第36章《闻九天》
落地窗被太阳照得橙黄橙黄的。窗外,落日的余晖正沿着棋盘般整齐划一的街道向东疾驰。这是每年会有四次的景象,被称作曼哈顿悬日。
傅岹然搁下笔。他一手支颐,坐在画架前打了个盹儿。
闻九天小的时候,傅岹然是喜欢看他跳舞的。
小闻九天长得白白嫩嫩的,跳起舞来像只圆润的小天鹅。他并不享受练舞,却还是十分规矩,一板一眼地按照老师教的去练习,有时累了就会抿起小嘴、默默委屈,或者一声不吭地找傅岹然撒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傅岹然产生了警戒心呢?
那是忽然有一天,傅岹然发现,闻九天跳得越来越好了。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技艺的精进和对艺术的理解日益深化,他的动作不再是呆板机械的模仿,一股灵动的生命力在他尚显稚嫩的舞蹈里时不时萌芽起来——他自己还未意识到。
与被资本架上神坛、一笔一画都身不由己的傅岹然相比,闻九天宛若赤足在林间起舞的一阵风,自由得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