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队,镇上的拆迁公司来了几个人,说是早就和镇政府签了协议要拆这屠宰场,今天过来核量。还有,村里过来七八个工人,说是本来昨天就要砍树的”
“砍树?”徐子轩仿佛在一片混沌不堪中柳暗花明,转过身沉声问道:“砍什么树?”
小何忙解释道:“报告徐队,就是村民修房子,早就定下日子,今天下午就要动工制梁,说是再不砍就要耽误立木上梁的吉时了。”
“走,出去看看。”说着,徐子轩已然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门外一群人看到徐子轩出来立刻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嚷嚷着什么也听不清。
“都给我住嘴!”徐子轩极不耐烦厉声打断他们:“一个一个说。”
安灏禹愣了一下。
徐子轩性子向来最是温和,也很会控制情绪,极少发火,不动声色看穿对方的底线和心思是他的拿手好戏,就算谈及二十三年前的案子,都冷静的让人觉得那只是别家发生的变故。还记得,警校室友当时评价自己整天围着徐子轩身边转就像讨好着等待投食的小狼狗一样,当时自己还傻乎乎的问,那徐子轩是什么样的?室友想了想回答,徐子轩就是姜太公,稳如泰山的坐在岸边钓着愿者上钩的鱼儿。
然而此刻,在一切线索尚未明晰的时候,徐子轩竟十分少见的冲无辜村民们发起火来,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案子定是极为不寻常,而且他对这不寻常还没有理出任何的头绪。
“你们这样你一眼我一语的,我压根儿什么都听不清,也没法帮你们解决问题不是?”徐子轩同样被自己的情绪波动惊到了。或许是性格使然,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对待任何事情都是冷静、理智的,可此刻所幸他垂了垂眼帘便很快调整了过来,抬眼时已恢复了平日的轻言细语:“来,你们谁当代表给我慢慢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砍树?”
一群人忽然被警察一通训斥原本还有些胆怯,但徐子轩的三言两语说的到让他们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其中一个人赶紧站出来摸了摸脑袋:“对不起领导,要不,我来说吧。”
“嗯,你说。”徐子轩和颜悦色点点头。
“领导,这些树都是我二伯家的,我二伯娶媳妇盖新房,上梁的日子定在这周六,原本计划昨天上午过来砍那三棵树。”说着,那人指了指屠宰场外墙边的两排杉树。
徐子轩和安灏禹都在基层派出所待过,知道云中市乡下还保留着房屋上梁的习俗。上梁之前,家主都要精心选梁,梁木必须是杉木,必须笔直参天,必须枝繁叶茂,树形必须从下到上尽量一致粗细,最后杉树周围必须有许多杉木,越多越好,寓意多子多孙。现在看来,屠宰场外墙的边这两排杉树倒是非常符合选梁的标准。
“今天初六,师傅必须动工制梁了,否则就赶不上九月初九,”这位村民说着又有些急了,一把拉住了徐子轩的手臂:“可谁想发生了命案,这些杉树又都在警戒线里,不让进。我们就寻思都过了一天了,今天总该可以砍了吧。”
安灏禹看到那排杉树前是一大片的农田,农田边上零零星星好几户人家,一下就想到了刚刚徐子轩纠结的问题。他心里一紧,刚要脱口而出什么,徐子轩已经发问:“好。那你你带砍树的工人来没?”
“带了啊,这些都是工人。”
“去!马上把那几棵树砍掉。”说着,徐子轩拍了拍肖明的肩膀:“你去农田边那几户人家外面这边看着动工。”
村民们显然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可以动工,个个一脸懵逼:“什么?!”
安灏禹也有些焦急了,也来不及解释赶忙催促道:“不是在担心会耽误吉时嘛,还不快去!”
“好好好,我们这就去!”
一旁拆迁队看到徐子轩这么好说话,也凑了上来,递了根烟嬉皮笑脸的:“这位领导,这么说,我们也可以进去了?”
“你们也有良辰吉日,非得今天进去不行?”安灏禹话是这么问,心里却没来由的有些紧张起来。
“不是,领导您看,咱们拆迁队都是到排工期,每天干什么都得接受检查,这安排核量的日子就是今天。我们还得根据现场核量的情况,准备人手和机具不是?”
徐子轩抬手把烟挡了回去,深深看了眼安灏禹,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排的这日程?”
“上上周。虽说镇上老早就定了这屠宰场要拆了修老年活动场所,可直到上上周施工方签定了合同,这才催着我们清场呢。”
“上上周就催着你们拆了,为什么今天才过来?”
“我们在王家村的拆迁也是刚铺开,总的收尾了才能把人手抽调到这边来,这可都是按照镇上领导要求的,挂图作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