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叔叔说的没错。他们一直对自己非常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宠爱,高中时选择读省刑警学院安叔叔也确实非常欣慰支持,还揪着安灏禹的耳朵告诫他一定要以自己为榜样,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警察。
可自己终究只能小心翼翼甚至是如履薄冰,这种感觉也随着专业知识的增加更加强烈,和安叔叔之间原本不算亲密的关系也就越来越疏远了。
不知道是不是安叔叔察觉了什么,没多久他就想把正在读高二的安灏禹送出国去。但他完全低估了安灏禹的倔强,父子俩最终在沈姨的调和下各让一步,安灏禹填报自愿时没有选择省刑警学院,安叔叔也不再提及出国之事。
好景不长,当一通电话打到副厅长办公室,全家人这才知道,安灏禹竟然没去学校报道,成天在外面夜夜笙歌的鬼混已经有大半学期的时间。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家里没有一个人拿安灏禹有任何办法,沈茹认为这样下去会更管不了,还不如让他去刑警学院明白什么是规矩,虽然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安叔叔也只好把安灏禹送去了警校。
徐子轩一开始是确实并不知道安灏禹的如意算盘,直到开学一段时间了才发觉不对劲,考虑到安叔叔极有可能对安灏禹动手,而安灏禹又一向吃软不吃硬,所以一直没敢和他说。但他还是专程跑回家和沈姨说了这事,谁料想沈姨竟然说这办法是她给安灏禹出的,为的就是能满足宝贝儿子的心愿去读警校,还特意给徐子轩打预防针千万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这场持久战就此结束,哪怕是刑警学院毕业后的安灏禹不肯按安叔叔的意思回省厅工作嚷着非要去派出所,安叔叔也没多说什么,算是答应了。
尽管家里明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徐子轩仍旧感觉到了,安叔叔同样也在不露声色的疏远着自己。
如今,这种由两人心照不宣维持着的微妙平衡却忽然由安叔叔亲自打破。
是已经确定了什么?
他心里陡然一紧,猛地停下了动作,弓下纤瘦的背紧紧抱住沙袋急促地喘着气,不愿也不敢再细想。
安灏禹知道徐子轩的身体柔韧度非常好,平时、或是只做有氧运动时,捏他身上的肉都是软乎乎的,根本看不出有任何肌肉痕迹,但只要一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肌肉线条就会立刻显现出来,肌肉力量更是一点儿也不比自己这个四肢发达的差,内行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长期保持着固有强度的训练才会有的。
一旁计算着时间的他心脏揪紧,胸口生疼,看着对方把身体逼到极限,仿佛那一拳一拳是打在自己身上一样。
拳击是徐子轩最不喜欢的训练,没有之一。他从来都不喜欢用力量去发泄情绪,更不喜欢用力量去解决问题,若不是需要控制无法自持的情绪,他是不会选择这样的魔鬼训练。
可相较于他身上那些伤,安灏禹宁愿他选择这种方式发泄。
或许,徐子轩正是因为考虑到自己的感受才来这里的。
昨天,安灏禹隐约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怕他又会一个人,竟然鬼使神差的去悄悄跟踪,没想到却看到了那场私下会面。
老爸离开后,徐子轩一个人久久的坐在原位动也不动,铅描墨刻的眉眼尽是教人心疼的落寞无奈。如果是在读书那会儿,安灏禹是一定会忍不住问个究竟的,但现在他却很清楚,虽说徐子轩从来不是一个话少的人,许多时候还会无条件惯着自己,但只要是他不愿说的话,半个字都问不出来。
安灏禹看了眼手机短信,又是来自一个不可知的号码。
你能守得了多久?
说实话,安灏禹并不在乎那个徐子轩一直藏在心里故意不让自己知道的秘密,虽然徐子轩会毫不避讳的说起二十三年前的案子,会毫不掩饰的说起那些纠缠的恶梦,会毫不在乎的残忍处置每一寸身体,但那个秘密才是这一切的根源,那个秘密让徐子轩始终如同活在异世界中一样,所思所想和一举一动都明明清清楚楚展现在眼前,可偏偏就是触碰不到灵魂。
自从零星的收到这类短信,安灏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准确说应该是很不好的预感。
见徐子轩忽然停了下来,他连忙走过去扶他坐下,蹲在身边小心翼翼的一圈圈解开手上缠着的绷带,刻意忽视掉指节上因为拼命挥拳而血迹斑斑的伤,垂下眼掩了心疼,嘴里故意带着几分戏谑:“怎么,不像是你啊,时间还没到就坚持不下来了?”
看着眼前那弯笑起来就让人无法忽视的嘴角弧度,徐子轩觉得安灏禹整个人总是那样鲜活而迷人,如同一道纯净的阳光洒进心底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