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队,小明哥,你们应该知道,莲子营养价值其实非常高,主要是清热解毒,对人的身体也是非常好。”刘彻对这里很熟悉,赶紧向两人介绍起了种植基地的情况。
新安村是双山县这几年脱贫攻坚战的帮扶项目,村上请了市里的农业专家下来,利用烂泥田、小河、池塘打造了这千亩生态莲子种植示范基地,每亩产量平均在四百斤左右,不仅帮助村民们实现了农作产销增收,还实现了休闲观光增收,每逢夏秋两季,来这里赏荷花、摘莲蓬的游人简直络绎不绝。
三十三年前,莲子村灭门案的案发现场也变成了这其中一块良田,卷宗里写下那些血流成河的场景也早已被满目的映日荷花掩去了所有痕迹。
徐子轩缓缓闭上眼睛,但脑海中仍是一片空白,除了噩梦中经常出现的那个场景——猩红的血海,稚嫩的哭声,虚掩的房门,慢慢挪动着的脚步和明明在哇哇大哭却因为看到自己而一瞬间破涕而笑的婴儿,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婴儿那张挂着泪珠的小脸却是安灏禹小时候的模样。
虽然当年莲子村灭门案的受害人血液样本由于各种原因已经无法再验,但从安泽文那天在厨房和自己谈话来看,这个幸存下来的孩子的确就是安灏禹没错。
按照卷宗记录,案发现场极度混乱,不仅五名受害者的尸体损毁严重,屋内摆放的各种物品也被砸的到处都是,而“捕蛇人”许岚又说自己是被凶手从冠县拐来的双山县,他行凶之时自己正好就在现场,可为什么重新回到案发现场,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想起来?
难道是许岚说了谎?
看到徐子轩站在荷田前既不说话,脸上又没有什么表情,不明就里的刘彻赶紧结束了自己讲解,轻碰了下同样沉默着的肖明,低声问道:“小明哥,徐队这是”
肖明摇了摇头,示意徐子轩并不是嫌他聒噪,只是正在思考事情,不去打扰就行。
似懂非懂的刘彻点点头,忽然想起一部很火的英剧,又连忙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好几步,以免出现自己的呼吸都会对他造成影响的情况。
z省,安南市。
回安南市区的路上忽然下起了雨,徐子轩微微垂着眼睛,单肘靠在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的车窗上,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揉着太阳穴,而投向大雨连绵街道的目光显得冷淡疏离又漠然暗沉。
很久以前的那天,好像也是这么大的雨。
——下雨了。
猝不及防,来势汹汹。
如同安灏禹突如其来的表白,让站在商场橱窗外躲雨的徐子轩紧抿了双唇。
雨水顺着屋檐噼里啪啦地掉落在街道上,正对徐子轩的安灏禹后背完全湿透了,恰如等待许久却仍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心。
徐子轩其人就似这下雨天,暗沉中透着几分薄凉,他似乎宁愿安灏禹就这么一直淋着也不愿拉他进来并肩避雨,只是一味地沉默着。
但安灏禹却偏偏就从那双和自己对视的暗沉眸光中看到了什么。
这让他有些失神,因此他带起脚边飞溅的雨水朝前迈了一步,与自己的表白对象拉近了距离。
“徐子轩,”雷雨轰鸣,安灏禹不得不大声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或许是这一嗓子声音太大,徐子轩这才注意到对方差不多整个人都被浇湿了,发丝、眉峰、睫毛,甚至是鼻尖上都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可偏偏这人却毫无察觉似的,继续等待着答案。
“我是你”把哥字咽回肚子里,徐子轩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启口。
曾几何时,他不再叫自己哥哥,到最后甚至连一个哥字也省了,也不再动不动就在自己身上打滚,甚至不再忽然凑过来偷亲自己一下,徐子轩隐隐察觉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高考后的那个冬天,当徐子轩几经辗转找到没有去大学报道而是已经在社会上鬼混了半年的安灏禹时,他们大吵了一架。徐子轩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拒绝对自己做出任何解释,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歇斯底里的大吼让自己不要管,也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眼里明明在看到自己的前一瞬还那么惊喜,后一瞬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回避,更不明白对方忽然喊住转身离去的自己时,犹豫着说出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哥,你不该来的,我原本已经说服自己放过你了。
而今天,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徐子轩记得,安灏禹曾经说过,自己说话的语气常常像雨水一样冰凉。
盯着他沉思片刻,徐子轩没有再开口回答。
因为我也喜欢你。
“徐子轩,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