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瞳仁是本该澄澈明亮的蓝,似春水流,却不是了。
他什么时候纹上的那只蝴蝶?除邵虞外的任何人都不知道。
林逸只记得,邵虞告诉他,他喜欢将爱的人纹在身上。
本以为他只爱那只赤焰蝶,没想到在心口,还有一只蝴蝶。
邵虞已经恢复了平静,握着热水杯的手还在抖着。他的眼中翻涌起如水杯中的热气,酝酿成湖。
林逸突然想到冯唐的一句诗——“你眼睛的面积一定小于湖,你也很少哭。为什么坐在你面前,就像站在湖边,细细的雾水就扯地连天。”
林逸一直认为,这句诗的真正含义是“我愿聆听你所有的。”
但他仅此这样看着邵虞,眼中温柔地像春花一遍又一遍。
“林逸,谢谢你。”林逸熟悉地从床头柜里翻找出邵虞的药,发现里面不知何时多了两本日记,书页老旧到泛黄。
“你的药什么时候吃的那么快?”他假装没看见,日记中夹着一张照片,右下的日期是七年前。
邵虞一口吞下药,水是迟来的药,药片上沾着令人作呕的粉,硬生生划过喉口,被吞下。
“不,你记错了。”温水令失温的唇粉润,他舔了一口,沾着血的铁锈味,“药,我是按照说明书吃的。”
“我不该让你喝酒的。”林逸讲一切怪罪到他身上。邵虞想说不是的,错的那个人一直是自己而已,他才是破烂的小熊玩偶,年久失修的旋转木马,化为灰烬的游乐园。
“睡吧,我守着你。睡着了我就走。”
邵虞确实睡着了。死亡的感觉就是犯困,他差一点就像闭上眼了,索性现在也是。
梦中是太多人的影子,包括年幼的自己。
被邵隐臣困在a市,又被丢在最危险的地带。
冷枪对准他的脑袋,对面的人已然受伤,腹部不断溢出鲜血,将本就深沉的黑染得更深,就像死亡前才被人告知,死亡是比或者更痛苦的深渊。
十五岁的邵虞已经长得很高,瘦弱的身体却到处是刀伤,衬衫上染着不知何人的鲜血,眼角也是。
他这样平静,冷眼看着枪口此刻正对准自己的脑袋,声音清冷,小而有力量:“开枪。”
对面的人迟迟没有动手,邵虞快速将枪夺过手,一脚将男人踢到,为枪开膛,对准他,“一个杀手基本的准则是,保证自己的枪上膛了。”
少年身上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似母亲般柔情的眼中只有冰冷,“如果你是父亲派来的人,那么很抱歉,你不能活着回去了。这里的失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