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纵人穿过一片玉米地,胳膊被玉米叶子上的毛割得又养又痛。脚晃悠悠地走在田埂上,不小心就会掉进玉米地。
听人说,本来田埂没有这么窄,只因田地拥有者为了多种一排玉米,相互扩宽。所以只能走着猫步,抱着胳膊,用手掌摩擦着那被割痒的地方往前走。
“等下到地方,看你们表现。”前方阿姨开口说。
表现?什么意思?江夏心里疑惑。
不记得是否有人回话,或者阿姨随后有没有解释这个表现的意思。那一疑问从心里升起,在脑子里回绕了几个圈,直到见到外婆的棺椁。
棺椁放在简易棚子中间,棚子搭在外婆家院儿外墙下,外墙是泥土加牛粪做的,墙顶上还种了仙人掌。几米外旁边儿起锅搭灶,做流水席。
是谁说要看外婆最后一眼的?大家推开棺盖,露出她的遗容。
第一次看亲人的尸体,不知是哪根筋断了,旁边跟他一样大的小孩儿都蹲下哭了,哭得大声,哭得能看见他们的鼻涕流出后差点儿吃到嘴里。
江夏站在一旁,虽然鼻子很酸,觉得自己应该哭,但是瞧见江华望过来的目光,让他忍住了那阵酸和要哭的欲望。
这个时候又传来那个阿姨的声音:“嗯,你们表现得真好,唯独江夏,你都不爱你外婆的吗?”
爱啊,我爱她。
出生以来,只有她对自己好,每回去外婆那里,都给自己做好吃的糯米饭,里面有腊肉丁、豌豆、还有土豆。
可是他很困惑,到底是什么表现?自己哭的表现?
他虽然不懂,但是以着阿姨是大城市来的,觉得她说的一定是对的。可他不能哭,一哭,可能大家又会说,外婆的去世,也是他的问题。
奇怪的是,棺盖盖上以后,那些刚刚还嚎啕大哭的小孩儿,像是那根断了的线又连接上,开开心心地到处蹦跶,到处玩耍。
吃流水席之前,蒸一锅米饭,捏成饭团,分给肚子比较饿的人先垫巴一点儿,小孩儿纷纷拿着比手掌大的饭团儿,开始啃。
江夏吃的时候米饭总粘在手上,觉得那些米饭像是小虫,不快些弄掉就得钻进她手心里。所以舔手心里的米粒,舔完拿着饭团准备啃,又粘在手上,总也舔不完。
伴随着夏天的炎热,人也会相当的烦躁,所以堵了气,非得舔干净不可,最后饭团越来越小,那一口从未咬下去。
吃完就与同辈的几个小孩儿一起去河边踩水,踩完水就想睡觉,儿时什么都不怕,也不觉得脏,就睡在了邻居家晒谷子的坝子里。
至于为什么大家同在一起玩儿,最后变成自己一人睡在那坝子里,倒是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