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当初晋州外,时序随手变出来的那盏莲花灯,明明没下水,也没有供奉给他,可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闲心总在无用处。”他捞起莲花,动作有难以察觉的珍视,嘴上依旧嘲讽。
他这一生做的偷盗之事,全都是为他,事到如今,一盏莲花灯也要留。他在心里自嘲,却还是仔细看着手里的莲花灯。
忽然翻腾起来一个浪,紧接着平静河面翻腾起来,水下似乎有密密麻麻的东西要浮上来,争先恐后朝着岸边涌来,大河瞬间化作吃人的巨兽,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他侧身避过挡住扑过来的水花,宽阔的袖子遮在莲花上,背对那些呼啸的巨浪,显得很渺小,又不容忽视,不多时,翻腾的巨浪被无形的威压按回水底,河面很快又恢复了沉寂,要不是水下溢开的腥臭液体,几乎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自量力。”端着莲花的人漫不经心开口,随后收起莲花灯回到了树下,金案上落下了被刚才的激浪打落的花瓣,七零八落,素手捻起花瓣的时候鲜血染在了花瓣上。
婆罗说,时序有难。
“所以又是什么东西瞧上他了?”
他想:他在哪里都不叫人省心,还总是喜欢横生是非。
时序确实遇上了麻烦。
他在迷障中走失了,原先只是找不到出口,这次一脚踩空掉进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总之又是水里——老道士说的话不假,他这辈子跟水的冲是犯不完的。
不过还好,这次是一条水沟,扑腾几下自己也能爬上来,只不过爬上来之后浑身狼狈而已。
还是那一身隆重礼服,又顶着一身水草落叶更加狼狈,时序敲开了山中草寺的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四季忽然乱套了一样,山下是盛夏,从水涧爬上来眼前居然已经到了深秋,远处层峦上厚厚积雪。
这样的异象里,时序顺着一条接近没有的小路找到了一座深藏在树丛中的小庙,周围古木参天,死围着这一间小庙,那庙像是被四周古木困住看管起来,有一种正气浩然的阴森诡异。
这么说大概很奇怪,可那寺庙也确实很奇怪。
在这样奇怪的地方,时序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谨慎起来——召唤之感越来越强烈,他要找的地方大概到了。
破旧的牌匾写着寒山寺三个大字,门外招摇在寒风里几缕破旧宝幡,时序叩门的动作都格外小心,生怕太用力这门和牌匾一起倒下去。
门没开,却有隐约的木鱼声传出来。恍惚还有经幡舞动,金钟颂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