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传来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另一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咬出来两个血点了,蛇毒在脉络中蔓延,小叫花子猛地心慌。
自从中毒之后,祭司台联系他都是通过夜莺,从没有经过命契。可现在命契的连接在逐渐清晰。而与之相对在退却的东西似乎正在带走他和另一个人的羁绊。他和奚容安之间莫名其妙的羁绊。
距离洛安越来越近,小叫花子能够感觉到每天看到的东西在越来越熟悉:路上行人的口音腔调,这里特有的枣泥小点心,街上穿行的小孩子举在手里的小玩意儿。
他的家快要到了。
小叫花子想起来自己答应过一个人,要带他回自己家。他们在漆黑的囚室度过很多个寒凉的夜晚,在很多次手心贴在一起,叫对方打起精神,再撑一会儿。
离别数载,他如愿以偿了吗?、其实他并不知道当年那一堵墙后面的人到底有什么想要的东西,正如他现在不明白奚容安想做什么一样。
他心想,奚容安是不是忘了自己?
也是,那么多年过去,他们早都变了样,遑论奚容安从螽斯馆出去,应该早都被下了咒,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他处处不待见自己,丝毫没有记起来当年的样子,还总是警告自己离容宣哥哥远一点——他像是很害怕自己跟他抢容宣哥哥?
启阳城外就给自己下毒,后来又是数次针对自己,虽然自己行迹可疑是事实,可他对自己显然很有敌意。
以及一路紧随其后的幻境,那日那尊巨佛下奚容安做的事情——奚容安到底怎么了?
赤练蛇绕着他的身体收紧蛇腹,小叫花子快要窒息,同时又感觉到沉重的使命感。命契在提醒他:他还有未完之约。
仇人已死,但他还有愿望没有达成,所以他要遵从诺言,盗走帝王之剑,将他交给天下真正的主人。
小叫花子呼吸不畅,被赤练蛇卷起来在密林中穿行,走了不知多远,身后似乎有追兵,赤练蛇停下了,安静蛰伏在灌木中,等追兵过去。
身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小叫花子想要开口呼救,被勒紧了胸膛,发不出来一点声音。
“人呢?”
“没看见,那边找找!”
等那些人走远小叫花子才被松开,那蛇拖着他再次匍匐向着夜色深处,等到一处渡口,小叫花子被丢进水中,湖水冰的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起身想要往回走,赤练蛇拱起蛇头摆出来一个攻击的姿势,拦着他,他后退一步才松懈下来。
“你要我走吗?”
赤练蛇嘶嘶吐着芯子。
小叫花子捂着发疼的胸口:“不行,我不能走。”
耳边风声簌簌,经幡转动,小叫花子心想,要来了。
他们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他能感觉到很突出的紧迫——再做不完,契约就要作废了。
松雪台是天下最公平的地方,最是讲究银货两讫。
他往前一步,赤练蛇也逼近,拦着他的去路。
小叫花子掏出匕首:“不要拦我!”
黑夜里传来腥臭的气息,又是一番混乱的脚步声,容宣的呼喊传来:“阿元——阿元?”
赤练蛇焦急扭动身躯,想将小叫花子推到渡口的小船上,小叫花子看过去,容宣身后跟着甲胄森严的士兵。
这一幕再次唤醒了当年的记忆,奚岚纪也是带着乌压压的帝王之师,在无名悬崖上逼得他们母子走投无路。
“阿元,你在吗?”
腥臭愈发浓重,小叫花子看向另一边,铺天盖地的黑暗在蔓延,天幕下有恶心蠕虫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