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哑声,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
问:既然知道了,怎么还要那样拷问我?用那样严酷的手段,险些将我拒之门外,叫我在赤鹿山外继续流离失所。
——既然扶桑就是他,那么破了扶桑的须弥,也可以算作破了守君的须弥。
他就能名正言顺出去了。
你看,多么圆满的打算?
若他赌赢了,留下了,尊者做了他的傀儡,他万世无忧。
若他赌输了,未能记起来自己怎样刻骨铭心地想要救一个人,则皆大欢喜。
现在想来还要后怕,处处是他的生门,也处处是他的死门。
可其实这又有什么反问的必要?遑论诘难?
他做的这些,自己曾做过更过分的,而今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是果报。
明月仪清冷看着他,看着他痴痴抬手,将手指停在了自己眼下,有些惭愧的样子。
他想摸那枚因他而来的不详。
那是明光尊者有生以来唯一的败笔,唯一的破例,是对他破戒的惩处,是痛彻心扉的无可奈何,若不曾尝过情欲之苦,则不会受这样无法解脱的严苛刑罚。
“不必惭愧了。”
重逢这样久,他从没对他好言相待过,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
总觉得厌烦,总反复无常,上一瞬,想遂了天意掐死他,叫他长久地在赤水陪着自己下去,将他填了自己,从此他功德圆满。
下一瞬,又想着要给他怎样好的一生,想看他无比好。
他们的重逢这样可贵,他上天入地地求索,用尽一切地挣扎才换来这样残破的一点。而灵曜,碎了满河,亦是满心挣扎,不知道经过怎样的辛苦才拼凑出来这样一点,又在人间的正月八出现在他眼前。
——自然是上苍垂怜,可也远远不止,若不是非如此不可,怎么才能等到今天?
他蛮不在意说出他命犯五行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想将这个地方捅个稀烂。要不是想着这是他用命换来的人间。
时序缓缓收回手,没敢说自己看到俞彰耳朵后面的牙印的时候有过怎么样放肆的念头。他又不敢冒犯了。
可真没出息,扑倒又怎么了?
先矜持几天吧。
他很惋惜地收回手。
“果真不走吗?”明月仪又问。
问了他数次,剖开他的真心看过了,但还是这样问。
时序下意识就要恼怒委屈,看到明月仪偏头,忽然间明白了他想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