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培还是往前凑,吴西尔挑了挑眉毛,听见对方说:“别动。”
吴西尔就真的没有移动位置,让他的侧脸越过自己的左边肩膀,“你在画什么?”
“是我的眼睛吗?”任由对方自问自答,吴西尔闷声笑了笑。
“那是”鲁培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你刚刚有看见他吗?”
“谁?”吴西尔也转过身,向着玻璃面。
之前涂涂抹抹的水蒸气画已经斑驳不清了,水滴顺着手指划过的线条往下挂,真的像一双在流泪的眼睛,透过这双沾满泪水似的眼睛,吴西尔顺着鲁培指的方向望去,在一群野外郊游的小学生中间,站着一个人。
显而易见,那人也在望着这边的窗户,仿佛知道里面的人在关注他。
“他什么时候在那里出现的?”
“应该是在等我们吧。”鲁培拉过吴西尔的手掌,握紧了,“走吧。”
吴西尔看着紧握的手,脑海里那个一直在嗡嗡絮叨唱着回忆的说书人此刻已不见了。是啊,现在重要的是当下。
他们走得不紧不慢,夏奇义真的就是在等他们一般,保持着迎接的姿态,看着那两个身高不相上下,模样出众却各有特色的人向他走来。
“我以为”夏奇义一直盯着的是他们紧握的手,“你不是情感洁癖吗,为什么就这样原谅他?”
夏奇义仿佛不可置信,下一秒就要暴跳如雷的状态,“为什么不是按照你之前对朱启的样子!”
“我对朱启什么样?”吴西尔没有看身旁的人是什么表情,而是直接回答夏奇义的话,就是说完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鲁培捏了捏自己的手掌心,痒痒的。
“什么样”夏奇义喃喃自语,“什么样都不是现在这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的情感需求,就算我真的是中意某一类人,这一类人当中也会只有一个对我来说是与众不同的。”无视手心的小动作,吴西尔直言不讳。
“哼你难道不是享受被人爱护的感觉吗,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夏奇义面无表情地说完,然后往四周看了看。周围的小土豆都分散在公园的各个角落里,三三两两的,他们身旁有自己的家长嘘寒问暖,一个个稚嫩的脸上洋溢着幸福快乐的味道。
“多好啊,真是羡慕,他们有人爱护。”夏奇义也不再杵着,走了两三步找到一张公园的长椅上坐下了,“你也是。”
“你”吴西尔看他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头,想再往前几步,却被鲁培拉住了。
“你肯定想问为什么吧。”夏奇义的目光追随着一个小男孩,他在遥控一辆小汽车,但是他的手法不熟练,小汽车前后左右打转,急得他满脸通红。有一位成年男性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顶,接过小男孩手里的遥控器,将他抱在怀里示范给他看。
“父母真是奇怪的生物,让一个个生命出现,但是分过来的爱又是不一样。这事,鲁培应该挺感同身受的吧。”夏奇义看着那个男孩子将遥控汽车操作起来,开心地喧嚣而过,身影渐渐走远,才转过头来对着鲁培说。
鲁培沉默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总这样,闷声不吭的接受这一切。我原先以为你是内心多么强大,想到你身边学习一点,后来发现也不过如此。人,该脆弱的时候还是得脆弱。”
“我从来没有定义自己是哪样。”鲁培此话一出,吴西尔一个激灵,肩膀抖了抖。鲁培对这个动作有所察觉似的,松开了一直握着的手,然后放到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哦。那是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吧。“夏奇义说这话的语气奇怪极了,像是在咀嚼什么有滋有味的空气,还回味了一番,最后咧嘴笑,“就像就像,实际上董华是你同父同母的哥哥,就像我和我哥一样,哈哈哈哈哈”他就像那种笑话还没有说完,自己先笑得喘不过气来的开心人,笑了大半天,才去看鲁培。
鲁培还是保持那样的手搭在吴西尔肩膀上的姿态,头歪了歪。
“难过吗?说不出话吗?”夏奇义目光炯炯有神,一脸期待看着鲁培。
而鲁培只是脸色阴沉,“这样啊,怪不得。”
“怪不得?”夏奇义有点诧异,很明显他的表情透露出来的是他以为的不是这个答案。
“怪不得,后来去验别人的血了。”鲁培刚刚搭在吴西尔肩膀上的双手,有一只耷拉下来,滑到了他一只手的手肘关节处抚了一下,像是轻轻地抚摸过,又像是无意擦过。
别人应该看不太出来,但是吴西尔想起来了,之前第一次见董华的时候,他醒来的时候,手肘内侧的淤青,原来是抽血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