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恬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竟不知道闻浅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反应半晌,他才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殿下还是莫要打趣臣了。”
闻浅不知从哪儿捡来一根树枝,一边漫不经心捣鼓着火堆,一边道:“三十年前,北茫山之战大捷,你爷爷罗肃大将军为我朝夺回了上百里的失地。九年前匈奴夜袭西域关,你父亲战死殉国,后被加封为镇国大将军。你是罗家唯一的儿子,那一年你十岁,同样也被册封为护国大将军,成为了我朝最年轻的将军。”闻浅转过头看着他,火光扑在他的侧脸,那一刻罗恬好似不认识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了似的。
“所以你才请旨来镇守西域关吧。”闻浅说。
罗恬不敢看闻浅的眼睛,只能垂头道:“是。”
闻浅笑道:“那你可知,孤为什么会来西域关吗?”
“臣不知,请殿下赐教。”
可半晌没得到闻浅的回答,只听见他搅动着火堆,烈火干柴传来清脆的断裂声。
“你们罗家真是……”
突然,闻浅叹了口气,罗恬的心也随着他那一声叹息而沉了下去。
“满门忠烈啊。”
没想到能听到这个答复,罗恬的鼻头一酸,颤声道:“殿下……真是这么想的吗?”
闻浅没有回答他,反倒说:“那一年孤才七岁,你的加封礼孤也去了,只是那时你恐怕没注意到孤吧。”
罗恬抿唇,并没有说话。好在太子殿下只是自言自语,他又接着说了下去:“孤当时只知道你是从古至今最年轻的小将军,心里对你佩服得紧。后来听人说你双亲去世,又觉得你可怜,想留你在京城做个伴儿,但那时你已经走了。”
“后来边关捷报频传,孤在皇宫里都能听见小将军的事迹。”闻浅转过头看着他,笑道,“小将军就如同那天上鹰,为我朝开疆扩土,直指青天。”
罗恬一愣,大约是闻浅说得太真诚,他竟有些羞涩。但闻浅的下一句话便直接将他打入了地狱,惊起了一身冷汗——
“可小将军是否也听说过‘功高盖主’这四个字?”
“臣惶恐!”
罗恬跪在地上,刚想磕头谢罪,却被闻浅拦住,轻轻地扶起。只是罗恬是铁了心地要跪,纹丝不动。
“小将军这么喜欢跪么?”闻浅无奈地摇了摇头,“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小将军的罪名大概只有天才能定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