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我等,一等就是十年。
不管走什么程序,也要不了十年。
我明白过来,他根本没有上报关于我的事。
我内心泪如泉涌,原来可爱真的有罪,写人间生死薄的掌事瞧我可爱,私心把我留在身边,养了十载。
胡说?
我没有!
我也没有夸张,就是因为我可爱,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他留我干嘛?我除了可爱一无是处,本松鼠对自己还是非常有数的。
也可能是为了解闷,死人留不住,便朝我下手了。
掌事孤独得很,连个相好的共事都没有,最常打交道的就是孟女,除了交接工作也没有别的话说。听说他上司很凶,脾气古怪,并不允许他养活物。其实我也不算活物,也许正因此钻了空子,他平日把我揣兜里,并未惹来什么麻烦。
我常常因为怀疑自我而陷入无尽的焦虑,焦虑过度的松鼠,容易秃尾巴,脑袋也会秃,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掌事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人看着并不老,年纪轻轻的,头发全白了。我不知道他在为什么而发愁,我想当活的松鼠,更想变成人,或许他也想。
掌事总是叫我秃脑袋,心情好时叫我瓜子皮。
听说他休假的时候去过人界,还听说他在人界的时候有个相好的,那相好曾经送过他一把瓜子皮。
说起来也是感人,他到这儿来填生死簿的时候,手里还攥着那半把瓜子皮不舍得扔。
为什么是半把呢?我不懂。
讲闲话的没再接着说,不过不重要了,人界的东西留不住,他剩下的那半把没过多久便化作了灰。
掌事肤白,他的右手掌心有块深浅不一的印子,深灰色,跟婴儿拳头那么大,脏兮兮的,怎么也洗不干净,就跟长进肉里的灰烬一样。我猜这就是传说中那半把瓜子皮的最终归宿。
他们说人界的东西变作灰时,会像烈火一般灼热。掌事是个大傻子,手一扬就能解决的事,非整的要死不活的,也不知自虐给谁看。
说闲话的唏嘘不已,我对此则颇不以为然。
本松鼠不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正看反看,实在觉察不了掌事哪里有自虐倾向,虐我的倾向倒是真的。
他一年到头都栽进生死薄里,操持着别人的生死,每日画对勾画的手指头都生了茧,也真难为他了,百忙之中还不忘使唤我给他剥瓜子。
掌事嘴刁,说街上卖的现成的瓜子仁不好吃。也不知道哪个熊玩意儿给他惯出来的,白白拖累了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我。
我恨,恨的直磨牙,瓜子嗑的更快了,我的梦想就是用瓜子皮把他埋起来,眼不见为净。
对,我承认有痴心妄想的成分,但松鼠也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