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推了推门,大部分紧锁,能打开的里面全是休息室。转过拐角再向前走,才意外地发现一间房门虚掩的办公室。
和他工作的地方区别不大,磨砂质地的塑料隔板分隔了员工个人区域。桌面上是统一的台式机和可容纳三本档案的立式小架子,每一张都收拾得很整齐……除了第一列靠窗的位置。
走近观察,桌上平放着一个黑皮大本,半截钢笔从上面露出。他小心地将本子打开到夹笔的位置,顿觉不妙。
指肚扫过笔尖,留下一道流畅的黑色。
墨水还没有干?他的心狂跳起来,抬起头与纪白雨目光相对。
纪白雨局促地咬了咬嘴唇:“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毕竟算是……”
“擅闯国家行政机关。”某个低沉的声音截住了话头。两人动作一滞,背后汗毛乍立。
男子约莫二十五岁左右,身量颇高,正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们。更令人在意的是他一身制服,袖上警徽被衬得格外显眼。
“你是?!”方容许着实一惊,不甚明智地喊了出来。他的担忧成真,暗骂自己大意的同时,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兴许我比你更有资格问这个问题。”他步至方容叙面前,缓慢而笃定地抽出笔记本,“啪”地一声合上。
“私自阅览档案。不知被你窃取了什么机密啊?”
“……可惜,还没来得及看。”
男子不动声色地从旁边搬来两把椅子,“请坐。如果你们愿意解释刚才的行为,我洗耳恭听。”
方容叙恢复镇静,沉默了片刻。他不能断定这个人是否是警察,但在废城里,身份恐怕并不重要,对方的气势已经占据上风。何况纪白雨在,他不敢随意举动。
听从男子所言,他坐下正欲开口,却听门外有人说话。
“我刚才还在找你,原来在这儿。”走进来的女生与纪白雨年纪相仿,言谈举止中却透着更成熟的气质。见到意料之外的不速之客,她明显地顿了一下,眉毛一皱,疑惑之情不掩于色,随即转向男子:“钟戍,这两位是?”
“你来得正好,”被唤作钟戍的警官向她示意,“省去他们解释两遍的麻烦了。”
女生似乎冲警官递了个眼色,轻轻点头。
看似肃静冷清的警局,才几天工夫就成了全市人口最密集的中心。方容叙正琢磨着,纪白雨又说出了令他诧异的话。
“高芩千学姐?”纪白雨定定看向刚才进屋的女子,脸上凝固着诧异的神情。
“你是?”那人仿佛捕获不到她眼中的惊讶,坦坦荡荡地问道。
“学姐不认得吗……”纪白雨不知所措地眨眨眼睛,还是认真地说道,“我们同校,我是高一八班的纪白雨。”
“哦,你好。”
纪白雨仿佛还想说点什么,她的学姐却已经把头偏到一旁,显然对此不感兴趣。
“不妨先讲讲你们为什么在这里吧。”钟戍拉回了话题。
纪白雨把情况照实相告,方容叙则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绑架”原委,略去有关pes的部分,暗暗揣度那警官对此作何感想。
钟戍未置可否,等他们全部说完,才点点头。
“留在际南城,总归有所图谋。不瞒你们,我是如此,相信二位也是。各处其位,各谋其利,只要有底线,知分寸,我没必要干涉。”
意思明明白白。钟戍不信“绑架”的说辞,但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探求真相。方容叙倒是有些为纪白雨鸣不平,她大概是唯一一个无辜者了。
“萍水相逢也是有缘,我想坦言一个事实。不知你们是否发现,城里安静得出奇?我们选择留下,有同样心思的莫非际南城百万人口里仅仅四个?避开筛查的难度有目共睹,存心的话,做到不难。具体数据……”钟戍翻开笔记本,随手画了几笔,“中心一个区失踪人口约为五百。其中有多少遇难者成谜,然而我可以透露,拥有犯罪记录在册的达到百分之二十,不乏穷凶极恶之流。”
看来城里是真的很危险。不仅有风暴的隐患,还要提防出没的人。
方容叙第一次见到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的警察,紧张之余也略有些期待他会怎么做。
“前日我从参与现场巡查的同事口中获知,市北的建筑损毁程度较轻,尤其是别墅新区。区域内配置了备用电源,供水、排污自成体系,和市里其他住宅是分开的。我和高芩千会把那里作为据点,如果你们愿意,据点里也会有你们的位置。”
闯进别人家鸠占鹊巢?情况特殊,方容叙倒是不排斥这一选择,只是钟戍的说法未免有些奇怪。他大致猜出警官的意图:“相比之下,你觉得我们总好过在外流窜的犯人,没准还能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