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结,是你系的吧?”她问方容叙。
方容叙拎起来看了看:“……的确。”
“你觉得在有人帮助的情况下,他有可能不解开绳结就逃走吗?”
“不太容易。”方容叙承认道。
“手铐也是锁死的,这完全不是仓皇出逃后留下的狼藉场面。”高芩千补充道,“虽然若是做得周全,细节可以伪造,但总归没那么容易。”
方容叙轻叹一口气:“难道还有其他的推理结果吗?”
“有。”高芩千突然直了直身,“这正是我想告诉你们的。”
纪白雨和方容叙相觑一眼,不解其意。
高芩千对仍不明就里的二人说道:“我不企图你们真的相信,但求我接下来的话不会被当做玩笑。以及,你们得承诺保守秘密。”
纪白雨干脆地答应了。方容叙疑心高芩千故弄玄虚,不过最后也作出保证。
见他们神情认真,高芩千才郑重地开口了:“人类生存的土地,探索的领域,其实颇为局限。因为知之甚少,理解匮乏,所以很多人认为他们看到的世界就是全部,他们所过的生活是唯一状态。但是那并非事实。”
她说得很冷静,几乎有置身事外的冷淡。这为她离奇的叙述平添几分不容他人置疑的强势与说服力。
“绝大多数人看不到的地方,还存在别的世界。它们像古时流海河的两岸,看似分隔,实则相连。河水是两岸人民之间的通道,可以往来,但单向行程常需要半月,一年到头来往两地的不过百十来人,做些买卖,或是移来定居,缓慢而稳定的人口流动不会对两岸的状况造成太大影响。可是,倘若一夜之间有了现代船舶,建起了珠联桥,骤然涌入的大量人口对两地都是不稳定因素,可能造成动荡,甚至颠覆原有的社会秩序。
“连系这里与其他世界纽带虽然不这么简单,但也往往寄托在实体的人或物上,起到的作用大致相同。平时两个世界的交互流通十分平缓,保持着平衡状态,可当某些因素诱导了流通的急速加剧,两个世界内容物的交换将如同洪水猛兽,让许多事物陷入错乱。七月二十九日夜里的黑色风暴正是这样,它造成的建筑的损毁,人群的失踪,不是任何气象能够导致的。所以政府请来的气象学专家只能给出漏洞百出的分析结果,真是欲盖弥彰。我和钟戍为调查黑色风暴而来,希望你们配合。”
高芩千停了下来,等他们消化这段信息。
“……你究竟是什么人?”比起质问,方容叙更是在感叹。高芩千的说辞乍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一般荒谬,细细想去,却又能自圆其说。
“能够连系其他世界的人一直遍布三大洲的各个角落。古往今来,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女巫、浪者、科学家、精神病人……当然,他们中更多的人努力地融入社会,做一个‘普通人’。世事艰难,为了更好地谋求生存,属于他们的组织应运而生。在开西亚洲,已经建立了一个体系完整的民间组织,我就是其中一员。”
“所以……你是……你来自哪里?”方容叙艰难地寻找着措辞。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从小在组织长大,那里是我唯一的归宿。”高芩千平静地说道。
方容叙愈发语塞。他用余光瞄见纪白雨失魂落魄地站着,眼睛定定地钉死在高芩千身上。
“这样的确可以解释一些问题,但是口说无凭,我们如何信你?”他勉强问道。
“我可以证明。”高芩千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摊开,一股诡异的气流穿堂而过。
“等等!”钟戍突然急切地出言打断。高芩千疑惑地看着他,还是暂且放下了手。
“别做。”他眉头紧锁。
“为什么?”高芩千好像丝毫没有体会到对方的紧张。
钟戍无奈地压低声音:“万一传出去,我也难以保你。”
“这是交换。想要服人,却不敢先付出信任,怎么能行?这不是之前你对我说的吗?”
钟戍无法辩驳,妥协地叹了口气,叮嘱道:“……别过火了。”
“我有分寸。”高芩千点点头,再次伸出手。
“麻烦你们,一会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外传给任何人。”钟戍对高芩千无可奈何,只能在纪、方二人身上下功夫,恨不得拿住他们的领子,苦口婆心道,“这可是国家级的机密……倘若泄露了惹祸上身,对你们也不会有好处。”
这时又是风吹衣动,连带着窗帘飘摆,耳侧生响。他们所在的二层房间窗户紧闭,门连接着走廊,如何会有这么大的风?纪白雨觉得心中有种异样的燥热,胸前那枚挂坠贴着皮肤,好似灼烧起来。她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忽见眼前一抹蓝光闪亮,高芩千手心正上方的半空竟兀地燃起火苗。蓝紫的焰心,橙红的外焰,正似方才厨房里天然气灶炉火的配色,却远比那规矩刻板的死火要生动跳跃得多。这样一团明亮的火,悬在房间的正中,隐隐传来真实的热度,纪白雨几乎想去触碰,看看那火是否真的会燎到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