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他要去壮石面前炫耀他有个漂亮的阿娘。
春夜寒潮入窗,依旧有些寒冷。祖父坐在干稻草上,皴裂而粗糙的手指摩挲小树虎头帽上柔软的毛球。
这是老婆子做的冬帽,他还记得老婆子在烛光中用那双看不清东西的眼睛缝针的样子,手指被刺了好几针。
他劝她早点休息,老婆子咳嗽了几声,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的,驱赶他去给小树盖被子。
现在,他忘了老婆子骂他什么了。
可惜老婆子没看到小树戴上帽子时那般活泼可爱的样子,尸骨已寒。
月光清幽地爬进破烂的窗口,沉寂的夜里,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老伴儿与小树,泪水噙在眼眶,就连混沌的脑袋都不清晰。
小树第一次没跟他睡觉,他很不习惯,心里更难受。
但他替小树开心,因为小孩要回去享受富贵生活,这是他们黄土之上的贫贱奴籍羡慕不来的生活。
只是一想到以后小树也会忘了他,亦或许当小树长大后想起他,他这把老骨头早就入土为安,便无法安心。
想来老天爷并没有听到他的祈求,让他注定是没有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
他思绪百般愁苦,难以扼住离别的悲伤,擦了老脸上的苦泪,暗骂自己:“老不死的,一把年纪了,还掉泪,丢脸。”
万籁俱寂,祖父刚躺下不久,忽然一阵冷风吹来,一个小团子悄咪咪地躲进他被窝,轻声地撒娇:“祖父,我想听故事。”
奶香气的小团子亲昵地抱着他的脖子,祖父擦了擦眼角的泪渍,避讳地坐起身,又忍不住惊喜:“你赶紧回去,一会儿你阿娘该着急找你了。”
“祖父,我不要阿娘,她都不会讲故事。”
“嘘,这话不能乱说。小树。她是阿娘,你要尊敬她。”
“祖父,我想跟你睡。”小楼玉树可怜巴巴地眨眨眼,像是受欺负的小狗,声音又清又甜。
想到小树以后不在膝下,祖父心一软,做出来有史以来最大胆的想法,把小树留在柴房里。
得到允诺,小树撒娇地抱紧祖父的手:“祖父,讲神仙故事。”
祖父缓慢轻柔地拍他的后背:“山上有一朵小红花,长在高山的石头上,你猜猜她为何长在石头边上?”
祖父轻声地讲述,见小树摇摇头,便继续说:“她原来是天上的神仙,在天上时她喜欢上咱们后山的一颗怪石头。她非常想要拥有这颗石头,就像小树喜欢吃甜的一样那么喜欢。于是她偷偷下凡把石头带回去,很不幸呀,她被大帝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