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清齐却不是想捉弄他，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颗“筹码”，好引来他的注意。他现在像一个独断专横的暴君，从来不听兄弟讲话，师清齐受不了他的无视，只能通过这种手段获得与他谈判的机会。他话音刚落，师清齐就把那袋鱼食藏到身后，板着一张脸要他收回向北方出兵的命令，他闻言眯起双目，旋即搬出钟宛当作借口：“我已经答应那个新来的小子，要帮他找回他妹妹了，你现在要我收兵，这相当于毁约。”
“你不应该把一个孩子推出来做挡箭牌，这很恶劣。”师清齐皱起眉，厉声谴责他，“你原本就想攻打北大陆，扩张‘树’的势力范围，他也是因为知道你有这种打算，才跑来找你合作。”
眼看糊弄不住对方，也拿不回那袋鱼饲料，言知意索性放弃了喂鱼。他一下子坐回沙发上，颇悠闲地晃起了腿，居然又要采取不理会、不答复的对策。师清齐急了，于是过去踢了他一脚，他低头望向被踢中的鞋尖，再抬眼时问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呢？从前困扰你的，留在脑部的暗伤，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你生活得轻轻松松，自由自在，还有哪里不满意？”
的确，被他生造出来的兄弟拥有全新无损的身体，再也不用躺进医疗舱里浪费时间，但师清齐想要的不是这样活着，他刚问出口不久，对方就捏紧拳头，颤抖起来。半刻钟后，师清齐才平复了心情，俯视着他回答：“让我不满意的，就是‘存活’本身。有许多人因我而死去，我却活在世界上，这对他们不公平。”
“也许是不公平吧。当年你给死人做傀儡的时候，大家都恨透了你，想要我把你消灭，后来我将你带回世间，也有不少下属提出异议。”言知意单手支着脑袋，貌似惬意地接茬，随后又笑了两声。师清齐没弄懂他在笑什么，不过直觉他后面说不出好话，当下张了张口，想要阻止他发言，结果最终还是慢了一步，只能听他表达那些本不应属于他的想法。
——他换了个姿势，平躺在沙发上，后脑枕着扶手，双手交叠在腹部，紧接着，他闭上眼睛说：“不公平又怎样？我领导他们取得胜利，杀死杜蕴，囚禁了闻鸿，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怎么好意思要求我一辈子大公无私？”
每次两人争论到最后，他必定会说出这样一段话当作结语。师清齐认为他也变了，不像从前那个满怀善意的他，不禁感到伤心，而他自己的心情同样算不得好，没过多久，师清齐就看到他嘴角紧绷，露出一副愤怒的表情。
这时双方都没什么可讲，所以他们沉默着。屋内的气氛无比凝重，连墙角那只机器人都被吓坏，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直至闻鹊过来敲门，这片压抑才被打破，言知意听到那动静，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边整理衣着边喊道：“快请进！”
“唉……”师清齐叹了口气，将那包在手中攥了许久的鱼饲料丢出去，不偏不倚地砸在言知意胸口正中。隐者夸张地“哎哟哎哟”大叫，好似心脏被打坏了，而推门入内的蝴蝶并不在意他那过度的表演，找到位置坐下以后，她便直入正题，谈起钟宛今天的表现，以及“树”对新人的态度。
钟宛的表现，证明他确实想加入天时，“树”对钟宛的态度，似乎也能从侧面反映他的可信。隐者不住点着头，看来对今日的一切都很满意，可是，当蝴蝶提到钟宛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时，他又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显然已生出新的怀疑。
蝴蝶看他再度生疑，就为钟宛讲话，希望他能相信这个孩子只是思维活跃，并没有篡位的意思。但他本来也不是疑心对方要夺他的权，蝴蝶才讲了两三句，他就摆摆手说：“我很清楚这小子没有那份野心，我目前考虑到的，是另外一些问题。”
另外的问题是哪些问题，蝴蝶无论如何也想不懂。她望着坐在对面的人，片刻后询问：“接下来我们要怎样对待他？既然怀疑他，觉得他不对劲儿，那要不要派人到他身边，再多观察一阵？”
贴身监视倒也不必，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即便脑袋里藏了点儿鬼主意，也没能力在别人的地盘上兴风作浪。言知意笑着摇摇头，说自己会处理好这件事，蝴蝶听了不再多言，未过多时，她便另起话题，就攻打北大陆一事，试探对方的意见。
发觉他们要聊这个，师清齐的目光就落回兄弟脸上。言知意清楚他在看，却不同他对视，只待闻鹊继续往下说。闻鹊也不顾忌这屋里还有个反战派，很快，她就把钟宛无意中透露的有关桂树的讯息汇报，认为天时这方可以将月神的王国围困，使其逐渐耗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