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钟宛气若游丝地回话,听起来半死不活。他因此露出一个得胜者的笑容,临走之时又指向那根被保存在营养舱里的花枝,再度对新人示威:“哪怕你得到了‘树’的偏爱,也无法利用它来要挟我。”
要挟他的念头,钟宛的确产生过,但是在被他打败一次之后,这种想法已然灰飞烟灭。面对着掌握强权的他,钟宛只能认输:“我今后会好好做事的,请你相信,我再也不会给你找麻烦了。”
仅仅口头认错,自然是不够的。隐者向他抬了抬下巴,那意思是“看你表现”。他无奈地叹口气,觉得自己从明天开始就会失去清闲的资格,却也不便提出反对,直到隐者离开,他才对着家门小声抱怨:“你这样做,跟月神也没什么区别。等你们两个见了面,干脆当场结拜。”
单单结拜为异姓兄妹,似乎还不够。钟宛到底年少爱面子,咽不下那口气,他静了一阵,又继续发泄:“你们两个应该结婚,生很多很多小异能者,每一个都能把别人变成精神病。到时候,整个世界都被毁掉了,大家全部别想活。”
自由沦丧、世界毁灭的预想,仿佛取悦了钟宛。他一瞬间心情大好,压在心上的负担也减轻了,而自己穿着的衣物,直到此刻才引起他的注意。他震惊地抬起双手,后又低头看向睡裤,呆滞半晌才明白发生何事,顿时气红了脸:此时此刻,隐者那副“独裁者”的形象,真正地在他心目中树立起来。
他又张口怒骂,用上了他所掌握的一切语言,好像首领对他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他一边嘀咕,一边愤愤地在屋里团团乱转,直转到气消了,肚子饿了,他才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做一顿晚饭。
一个人的晚餐,往好了说是静谧,往坏了说是冷清,不过钟宛平素没太多时间用来伤春悲秋,他吃饭通常只是吃饭。但今天的情况,跟平时相比有一些不同,今天他为任性付出了代价,还被首领当成“玩具”来随意打扮,这损伤了他的尊严,于是他咯嘣咯嘣地咬着那些脆生生的豆子,好像嘴里正啃着某人的脑袋。
照他这么吃法,过不了一会儿就该觉得累了。终于,他咀嚼的速度减慢,腮帮子也酸痛起来,显然需要休息,这下他又被自己亲手烹饪的食物所击败。他往旁边一倒,趴在桌面上调理心情,许久后呼出一口气,决定暂且放下不必要的颜面,先考虑考虑如何在激怒首领的情况下,于天时内部安然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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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弟弟出去剪头发,感觉给小男孩整发型真难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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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成员对首领的评价,并不包括“记仇”这一项。旅人在得知钟宛与隐者的冲突后,也劝他放宽心,说隐者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然而钟宛预感不妙,内心不安,总觉得各人眼中所见都不是同一面,也许隐者和其他人打交道时都善良可亲,但是一转过头朝向自己,就会瞬间变成一只阴险的魔鬼,在工作期间给不听话的新人下绊子。
可隐者似乎“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钟宛提心吊胆地参与着组织工作,慌慌张张度过好几日,也没见他有暗中捣鬼的迹象。这使钟宛慢慢放下心,不料就在某一天下午,他忽然抓到了吹毛求疵的机会,钟宛分明已经结束所有任务,可以回家休息,却被他强行连线,只好可怜兮兮地推迟了下班时间,站在一楼大厅的角落里,通过个人设备听他的训斥。
眼下正值换班的时刻,一楼大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有些职员的家属也在这里等候,其中部分小孩子正是闲不住的年纪,家长一会儿不看着他们,他们就四处跑跳,大声喊叫。钟宛与隐者的对话刚进行到半截,他前方不远处就出现两个不停尖声叫嚷的小男生,他们每喊一声,钟宛的设备便抖一下,因此,无论是隐者看他,还是他看隐者,都只能瞧见模糊的虚影。
眼前所见都扭曲了,耳中所听当然更受干扰。钟宛动了动耳机,从心底生出一股烦躁,不禁掀起眼皮,狠狠地瞪那两个小子。两个小孩子短暂地安静了一瞬间,旋即爆发出更尖利的嚷嚷,恰在此时,隐者不想再把对话进行下去,便直接切断了通讯,钟宛低头一瞅,几乎要以为那两个孩子天赋异禀,喊坏了自己的设备。
捧着设备思考了几秒,钟宛打算开溜,就当刚才的事没有发生过。结果隐者的消息来得飞快,他刚要拔腿走掉,就看见对方给他发消息,要他在原地站好别动。他重重地叹口气,心说这就是寄人篱下的坏处——明明工作都已经结束了,自己还得配合故意找茬的首领,在大楼里停留到不知什么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