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钟宛抓准时机,把一些对手冻入冰中。曾为这群人提供方便的长草也被一起冻住,回头若想转移冰块,还得将它们连根拔起。钟宛轻轻呼出一口气,打算乘胜追击,再反过来压制余下的敌人,岂料那小头目忽然一挥手中桂枝,讲了一句让他万分惊奇的话,其大意是“感谢圣女的恩赐”。
王国里唯有一名圣女,那就是吕茜。钟宛心头一动,忙移开视线向别处张望,但他熟悉的面孔并未出现。这小头目大概只是念叨念叨吉利话罢了,不等他再把四周观察一遍,此人已举起手中树枝,刹那间,金色的光芒四处迸射,滚烫的利刃将冰块切割开,刚被制住不久的人们马上又恢复了自由,这麻烦的场面让钟宛极其无奈。
倘若再这么下去,他就真的要下手shā • rén了。他实在不想任意杀伤对手,但这些家伙已经危及他队员的生命安全。想到此处,他皱起眉,接着,他放弃了继续探索,他决定再给敌人最后一击,就带领同伴撤退,等到明日,再来延续这未完的历程。
下定决心之后,钟宛又推出一层冰雪。这层白花花的东西迷了人眼,阻碍敌方的脚步,而天时这边正巧在雪片落地以前,等到了前来救援的旅人。钟宛只听见一声叹息,再回神时面前已是基地大门,隐者双手插在衣兜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片刻后评价:“有勇无谋,冒进。”
冒进就冒进吧,挨他的批评,倒也不是头一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钟宛咧咧嘴,没接首领的茬,只回头检查队员们的状况,幸运的是,他的队员至多擦破皮肤,西大陆的装备,到底还是坚强。
但他的确不能仗着装备精良,就随随便便深入险境。他现在带领一支队伍,除了要对他自己负责之外,他还得对这些同伴们负责。大家今天没有损失,明天就不一定了,至于后天,那更是说不准,他这偶尔抗命的坏习惯,恐怕真得抓紧时间矫正。隐者双眼紧盯着他,观察良久后,幽幽叹一口气,而后不怀好意地说道:“我弟弟听说你不乖,对你非常失望,今天不光我要批评你,等到晚些时候,他也会找你谈谈。”
……这究竟是真的,还是他随口扯出来吓唬人的?钟宛不太清楚他有没有说谎,却知晓自己的做法的确很难得到他们的认同,于是安静了一阵,就凭着本能狡辩:“我也没有恶意,只是最近突然觉醒了探索精神。”
什么狗屁探索精神,都是找借口罢了!隐者嫌他死不悔改,顿时大怒,揪着他的脖领子,就把他提进了基地。他在对方手里挣扎,宛如一只不安分的小狼崽,一楼大厅里往来的人们将目光投到他身上,随后悄悄地笑了,显然都觉得他很好玩儿。
旁人的笑,本也不含支持钟宛的意思,可隐者认为这小子容易自作多情,过度理解,见有人在窃笑,他便冷冷地瞪了过去。大家唯恐被他的怒火波及,只好背过身,不再偷瞧钟宛,一心一意忙手头的工作,他这才感到满意。
只是钟宛压根儿没可能满意。自从被他提到手上的那一刻起,钟宛那张嘴就没停过了,待到被拖进观测室,钟宛还在抱怨他独裁专制。他气得直想揍人,最终却依然选择忍耐,又剜了对方一眼,他就拍拍桌面,索要最新的地图数据。
最新的数据,钟宛还没上传到组织的共享网络里。此时首领一发话,他得到提醒,这才摸出个人设备,将它与手边的大型仪器连接。而在和同伴一起操作它们的过程中,他仍旧没闭嘴,但他换了另外一套说辞,这回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地批判起首领的封建腐朽,以及“经验主义”。
读书读多了以后,这小子是越发叛逆,并且他叛逆得理直气壮,叛逆地引经据典。近来一段时间,他每次跟人吵架,都要给人扣上几个大帽子。隐者不觉得他真理解这个“主义”那个“主义”都是什么意思,具备怎样内涵,在首领看来,他只是给他自己的观点套几个听起来深奥的名词,以增强其说服力。
他的话本身不对,所以再高明的修饰,也掩盖不了那些明显的缺陷。隐者抬手扶住额头,恨铁不成钢地磨了磨牙,忽然间就想做出自己最瞧不起的一类“返祖行为”——咬他一口,使他害怕地闭上嘴。但身为首领,一不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二不能效仿野兽,动用牙齿,隐者反复深呼吸,最终压制了愤怒,尽量平和地通知他:“明天你照旧带队外出,到了夜里也可以不回来,这是我们商议过后得出的决断。”
在基地外面过夜,着实危险得很。且不说来自于王国的威胁了,单说那冷冷的风,就能给钟宛带来不少麻烦,更何况北大陆的环境比西大陆那边还要原生态,万一他们在外扎营时,不幸遇上饿疯了的猛兽,纵然不受伤,也得受些惊吓。喜爱探索外界,不想回来休息的钟宛,这时却又对首领“体贴”的安排不满意了,数据刚传输完毕没多久,他就苦着脸嘀咕:“你真的好想惩罚我,可我明明做了正确的事,用宗教的话来讲,这叫‘行善积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