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到最后,钟宛突然笑了。随后他睁开眼,问吕茜方不方便进入地下王国。吕茜感到莫名,却仍然回答:“我肯定是可以进去的,毕竟我和她们是同伴,而且今天月神身体不适,我也有理由前去探望。”
“那你今晚有空的话,就去王国看看桂树的情况,怎么样?”钟宛征求她的意见,旋即又道,“如果你实在信不过我们,那你也不必把观察到的现象说出来,只将它们记在心里就可以了。”
“好。”吕茜应了声,接着问他,“你给我的那些东西,仅仅起到防御或者警报的作用,对吗?”
“是这样没错。你那时候说了,她们目前不会伤害你,我想你持有我们的武器反倒危险,就只给了一些防护用的工具。”钟宛一边说着,一边从衣兜里掏出糖果。又过不久,他看向妹妹,笑着询问:“你觉得,今天给月神带去一些怎样的消息比较合适呢?”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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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被带去的最合适的消息,便是“没有消息”。吕茜不欲欺骗月神,因为她考虑到一个谎言要用千百个谎言来圆,她想,与其今后都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倒不如采取一些比较实在的应对方式。
况且,月神昨晚才向她提出要求,叫她探听情报,如果她今天就带回貌似可靠的讯息,说是天时内部的机密,月神难道就不会生疑?倘若这样做,暴露的风险是非常大的,她不愿意冒险,因为那意味着她可能会被扣押,并失去现在仅存的一点点个人观念。
她把自己的看法告诉钟宛,后者听了陷入沉思,许久后才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决定。而她的判断与选择,让钟宛对她刮目相看了,先前钟宛觉得她傻乎乎的,哪想现在一瞧,她其实完全不傻,先前表现出迷惘,只是没打通关窍。
但这一部分认识的改变,没有被钟宛说出口。钟宛知道,即便双方关系亲近,也不能总吐出贬低对方的话——又或者说,正是因为双方关系亲近,所以才会舍不得这样讲。直到和她再度分别,钟宛才坐在草地上,凝望着空中的云朵,在心里自言自语,而他刚琢磨一阵,便听到背后响起人声,回头一瞧,就看见手捧金色树枝的隐者。
“……你怎么总是趁她不在,去她的殿堂里偷东西呢?”钟宛眉头一皱,本能地批评这家伙,可隐者根本不在乎他的意见,发现他似乎生气了,此人竟然还笑,仿佛故意刺激他,要看他失态。
上当的次数一多,钟宛就长了记性,如今隐者挑衅他,他多半会无视。这时他见到对方那副神情,当下翻了个白眼,接着便躺倒在草丛中,抬起手臂遮住了眼睛。隐者看他不搭理自己,于是“哈哈”笑了两声,随后坐到他身旁,抽出一根桂枝去挠他的脸颊,他被戳得有点儿疼,还有点儿痒,是以闷闷地斥责道:“不要闹。”
听这口气,倒好像他是个大人,他的首领则是个不听话的孩童。隐者笑得更欢了,又过很久才说:“我本来不想再去做小偷的,但是从你们后方路过时,我不小心听到了你们在聊什么。然后我想,既然月神和风神都脱不开身,圣殿里只有你妹妹的信众,那我过去溜达一圈儿,岂不是刚刚好?”
反正不管怎样,他都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到正当理由。钟宛唉声叹气,并不想接他的茬,最后却还是本着最基础的关心问了一句:“圣殿里的情况如何?你上次去那儿偷东西,后来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呢?”
上回隐者前去,直接大胆地伪装成月神。迄今为止,钟宛仍然不太清楚这点,他只知道首领肯定动用了异能。这时隐者听他问起此事,立刻狡黠地眨眨眼,继而炫耀似的回答:“我当然没有被发现了。在那些普通人眼中,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而月神没有感应到我的本事,我使用我的能力,她压根儿无法察觉。”
“这又是为什么?我明白你是很强的,但你有强到这种地步?”钟宛挪开手臂,奇怪地望向他,片刻后又自行猜测,“你这应该是‘狗仗人势’吧?你背后的‘树’比月神背后的那棵要厉害,而她最近身体不太健康,发现不了你在暗中捣鬼,似乎也很正常。”
钟宛确实猜对了,只是隐者认为他这么说话不太好听。可除了“狗仗人势”以外,恐怕也寻不见更加适合的形容。因此,隐者并未再提出异议,盯着他瞧了几秒,就自顾自地说道:“我们的根系,已经快要渗透到王国了。现在它延伸至边境线,原本驻守在那里的人,意识会慢慢地受到影响。”
首领所说的根系,没准儿就是字面意思。钟宛记得先生之前讲过,无论是隐者还是月神,都只是在为他们身后的植物造势。现下正进行的这场战争,并非传统形式的战争,可能直到最终决战的那一日,人们才会有经历战事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