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者目睹那奇景,要么觉得震撼,要么醉心于其中,而吕茜望见它,心中的感受除了焦躁还是焦躁。自己的力量每充盈几分,吕茜就会更不安几分,这是因为她明白,等到大家都把能量累积至顶点,王国和天时的战争便要打响。
不久后,吕茜又想到钟宛等人也在做同样的战前准备。可她每一次见到天时的成员,都觉得他们心中并无牵挂,他们万分平静,这意味着在他们的组织内部,既不存在令人亢奋的东西,又不存在令人烦躁不安的。
他们的精神状态那么平稳,将来作战时,多半也是有条不紊的。吕茜无声地叹口气,为暴躁易怒的姐妹俩捏了把汗:倘若她们轻敌,而后不慎中计,那最终的结果只能用“惨败”二字来形容。
自负的首领,平生最忌讳的东西便是失败。从月神素日里的表现来看,她就是一个典型的自负的人。吕茜又望了她一眼,继而迅速地收回视线,打算把她送回住处后,就找个借口离开,但她突然开口,说起桂树的馈赠,仿佛赠礼之中,也有圣女的一份儿。
知悉真相以前,吕茜还挺期待得到礼物的。那时她觉得手持桂枝意味着被认可,被看重,拥有无法剥夺的神力,而现在她的观点改变了,她发现,她最该争取、最该保卫的,是人类应有的自尊心。
守护尊严,比“被认可”重要得多。吕茜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没回应月神的话,直到对方再次提醒,她才轻轻地应了一声。月神以为她在发愣,便要求她专注于眼前之事,听闻此言,她不禁要想:“难道你有资格向我提出批评吗?就连你本人,都在为虚无缥缈的未来而兴奋。”
这些话如果说出来,兴许有违抗权威的嫌疑。吕茜认得清形势,虽然她内心含有不满,但她明面上还是一名顺从的下属。她遵循月神所愿,多讲了几句动听的话,月神听得满意,给她赠礼时,便额外抽取了几根开有花朵的桂枝。
桂树的花,带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它并不刺鼻,可吕茜闻见这味道,还是晕晕乎乎的,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这叫她不得不警惕,接过花枝后,她便长出一口气,说:“那我就先离开了。我也得去调整状态,好应对后续的战事。”
“去吧。必须得休息够了,才能拥有更饱满的精神。”月神点点头,容许她回到住处,此后,又派了几名近侍去送行。那些近侍显然刚被冲洗过头脑,吕茜瞧着他们,从那些眼睛里看出痴呆,难免感到头痛。
由于呆愣痴傻,在送吕茜回房间的途中,这些人始终不发一语。吕茜听他们静静的,也没心情同他们搭话,索性沉下心来,思考自己在战场上的做法。
她的异能,只有迅速疗愈的效果,所以,她即便上了战场,也会被月神留在后方。风神倒是有可能向姐姐提出要求,携她一同进入先锋队,届时月神不一定会答应妹妹,但她必须争取打头阵的机会。
在治疗战士和奴隶们的时候,她或许能悄悄地做一些手脚,削弱他们的战斗力。风神是粗心的人,决计看不出异常,只会认为疗愈结果不理想是距桂树太远所导致的,根本就怀疑不到她的头上。
而被她做过手脚的人,行动会变得比较迟缓,这方便了天时成员将他们生擒。吕茜相信天时会善待这些身不由己的民众,也相信与风神对战的钟宛会很快察觉到她瞒天过海的冒险行动。
光是想想那情形,吕茜都感觉安心。她眨眨眼,在自己的房门前停步,转过头向月神的近侍道谢。那几人神情木然地对她行礼,片刻后回身,拖着脚步如行尸走肉一般排着队离去,她目送他们远走,感觉浑身发冷,叹息却又是火热的。
在她的住处附近,同样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明亮美丽的焰光把她的屋门照得暖洋洋,就连那灰黑色的墙壁,都微微泛着漂亮的金红。她抬手一摸,发现确有一点温度,便推门入内,把桂枝放在床头,准备先休息一时半刻。
但意外的情况,马上就发生了。那被她放下的桂枝,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刚刚脱离她的手掌,便非常不安定地闪烁起来,她原本已经躺下,却被那明光晃到双眼,不得不起身看看究竟发生何事。此后,她眼前呈现出一幅妖异的图景——桂枝上的花朵忽然自行拆解,而后如钉刺一般,带着劲风朝她扑来。
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抵挡。这时,被她戴在手腕上的,伪装成珍珠串的防护设备生效,冲在最前方的金芒被它吸收,随后又被转化,变成可供她使用的一股力量。她喘口气,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再看向那桂枝的时候,就瞧见它不再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