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本来就是陪她闲聊,这时她有事暂离,他们索性也闭了嘴。适才还沸腾着的频道里,这时静悄悄的,一丝声响也听不见。她切出界面,点开和言知意的聊天框,仔细看对方描述新的计划,片晌后,便强忍着笑意问道:“你成天干这种不道德的事,就不觉得良心会疼吗?”
“对付不道德的人,怎么能讲道德呢?实话说,月神和我弟弟是非常相似的存在,可我对他们的态度并不一致,这就是他们自身的品德差异所导致的。”言知意极其不要脸地回话,把“护短”说得无比清新脱俗。
他一贯向着他弟弟,整个天时都知道,杜和铃同样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此刻并不接茬。他话音刚落,杜和铃就换回严肃的态度,格外认真地与他探讨起这一系列计划的可行性——虽说钟宛愿意答应,吕茜多半也愿意答应,可杜和铃总觉得这设置不合理:怎么冒险的事,全都被他分配给两个孩子去做?
眼下他的打算,是派钟宛去配合吕茜,挖出一些陷阱,来使月神、风神姐妹两人反目。杜和铃认为,这计划一旦付诸实践,最有可能遭遇险情的就是吕茜了,万一那姐妹俩不上当,反倒因此记恨上外人,吕茜决计没有好果子吃。不过,他的意志也挺坚定,杜和铃跟他说了半天,他也不愿改变主意,甚至还把钟宛搬出来,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钟宛这小子原本就经常冲动,他今天在战场上看见妹妹,与其说上了话,返回基地之后又被首领一激,当然很容易作出不妥当的决定。杜和铃不觉得他的观点能被全面采纳,当即反驳言知意,顺便批评道:“你总是在糊弄小孩儿。你欺负他们,利用他们,还臭不要脸地表示,自己是对他们好。”
挨了她的斥责,言知意也不生气。这家伙早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无论听到了什么样的批评之语,他都能乐呵呵地笑出来。不一会儿,她就看见此人恬不知耻地追问:“那你到底去不去执行任务呢?给个准话可以吗?”
“不去。”杜和铃如他所愿那般,给他回了个准话。他得到对方的答复,即刻不再纠缠,想来是要去找别人,给钟宛忽悠几名乖顺可靠的同行者。思及此处,杜和铃冷笑一声,再次切回朋友的频道时,没忍住张口抱怨。
那两人和言知意认识得久了,这十几年来他的改变,他们也都看在眼里,而且他们发现的变化,比杜和铃发现的只多不少。杜和铃抱怨了一阵,他们两个就轻轻叹气,末了,闻鹊低声说:“也许,你还是跟去看看比较好。”
闻鹊建议她跟去看的,自然是那个常常被当枪使的小崽子。杜和铃郁闷地往浴缸里滑了一截,没多时又坐起来点儿,顺手点开了钟宛的个人信息,编辑一段文字给他发了过去。可钟宛没回复,那头像也灰暗着,不晓得是设备没电了,正在充电,还是他本人没电了,正在休眠。
在此二者之外的第三种情况,是设备和钟宛一起没电。杜和铃从浴室里出去,又等了他半晌,困意渐渐上涌,索性先睡一觉,而在她睡醒后又过半个小时,钟宛的回应才姗姗来迟:“我知道了,我会谨慎考虑这次行动的……我回复得可能有些慢了,因为下午我睡了好久,设备一直放在桌上充电,你的消息,我刚刚才看到。”
在亢奋地出发之前看到消息就行了,回复得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也没那么重要。杜和铃不跟他计较这个,只小心地问他:“你妹妹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可信吗?”
“她已经找回自主意识了,有哪里不可信呢?”钟宛没懂对方为何突然有此困惑,毕竟她也在私下里接触过吕茜,吕茜有没有被控制,她应该能感觉得到。不过,这回是钟宛误解她了,她这一问的意思,并不是吕茜不可信,她想表达的是,吕茜所见到的现象,不一定就真实。
其实,不光是她这样怀疑,任何一个心思足够缜密的人,都会产生与她同样的疑虑。但钟宛认为,即便上当受骗,对假象信以为真,也不会蒙受太大的损失,与其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倒不如大胆相信。
双方又交谈许久,钟宛慢慢地说服了同伴。只是旅人依旧不肯卷入这件事,她只答应会在钟宛或吕茜遇险之时,尽力出手搭救。钟宛通过她的态度,猜测隐者在跟她打商量的时候让她不愉快了,便及时地住口。
钟宛惯常考虑别人的心情,跟他关系不错的人们,从来不会听到他口中吐出任何恶语。杜和铃见他不再就此事多言,心里明白他是在照顾同伴的感受,登时对他说道:“实际上,我也不是多么坚定的人。我和大家一样,会时时改变主意,可能今天我不想做的事,到明天就会成为我想做的……之后的情况,谁能讲得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