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意在这儿躲个清静,师清齐也不驱赶她,横竖这间实验室对她来讲不算机密,此乃高层人员公用的地区。但她一言不发的样子,让师清齐有点儿在意,未过多久,师清齐便问:“最近你们在外面打仗,有没有新的发现?”
一般来讲,所有从外面传入的新消息,都会被他哥哥转述给他听,他实在没必要多询问别人。可杜和铃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也了解他的习惯和性格,此时听他发问,瞬间知晓他是害怕同伴心神不宁。
所以杜和铃开了口,极有耐性地作答,告诉他自己近来发现了什么。他听得十分认真,间或提出一个两个问题,比如说“战争大概何时结束”“月神的实力水平怎样”——总之,都是“外行人”才会在意的东西。
由于是外行,师清齐压根儿不晓得这种问题无法回答。哪怕是战争的发起者,也很难去判断具体的停战时间,而杜和铃接近不了月神,她对这名敌方首领的了解,自然非常有限。杜和铃被他难住,末了只好打发他去找他哥哥确认,他并未听出对方这是在“踢皮球”,竟傻傻地应了声。
成功地把压力转移给他哥哥以后,杜和铃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这时他忽然咳嗽两声,像是身体不太舒适,杜和铃听到动静,讶异地望向他,同时在心里想:“你不是你哥哥造出的幻影?难道影子还会患上除心理疾病以外的,生理方面的疾病?”
留意到她的目光,师清齐尴尬地挠挠鼻尖,说:“今天早上睡醒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自己身上没有被子,反倒是枕头盖着被子……我想了很久,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到最后,只感觉出来一件事,那就是我也许着凉了。”
“被子在枕头上盖着,倒不是最奇怪的。你明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体,却还会生病,这才是真的奇怪呢。”杜和铃打量他一番,旋即又问,“你生病的事,哥哥知道吗?他怎样觉得?”
弟弟这场本不该有的病,却是没引起言知意的重视。师清齐叹口气,继而回答:“他没怎样觉得。他嘲笑我,说我都长到这么大了,睡觉居然还不老实。临出门前,他又讽刺我,叫我下回开发一种会给主人掖被子的机器管家——”
如今战况紧张,言知意确实没道理把工作重心往弟弟身上倾斜,况且他的嘲讽,应该只是开玩笑而已。杜和铃明白师清齐心思敏感,容易把一句平常的话放大理解,因此没接茬,过了会儿才小声嘀咕:“如果说你没有实体,好像也不太对。可能是我想岔了,你这种情况,还是有概率生病的。”
“是吧,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师清齐点点头,“不论如何,这都只是小病,多喝几杯热水,很快就压下去了。”
“不过,你还是要注意身体。既然有生病的迹象,那你就先休息,不要惦记着做研究了。”杜和铃直接地劝他,视线从实验台上扫过:该处摆放着一堆瓶瓶罐罐,瞧它们的样子,应当是今天才被搁在那里的。
师清齐闻言讪讪地笑,显然是被她说中了事实。她眨眨眼,又表示了一番关心,就寻个借口离开实验室,准备到别的地方呆着,独自冷静冷静。她最终选择的地点,是那座观景桥,眼下桥上无人,恰好给她留出了足够的空间,此外,桥下的水波和游鱼,也是今天她思考的中心。
稍微观察了一阵,她就发现不同种类的鱼呈现出的变化不同。那些原本庞大凶猛,进攻性强的,如今变得更加凶恶了,至于本来就只有观赏作用的,虽然也在往聪明的方向发展,却还是把“漂亮”看得更重。
在无力创造工具,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漂亮柔弱的生物恐怕很容易死掉。杜和铃皱起眉,扶着栏杆细看那些色彩斑斓的小鱼,不久后却又甩了甩头,在心里自言自语:“不对啊,我分明是个人类,何必关心这些鱼群?”
想到这里,不禁好笑。当下收住思绪,打算回房看看那条大鱼是否还在冲撞窗玻璃。它如果坚持不懈,那居住在房中的人只好采用一些非常手段,让它见识见识人类社会发达的高科技。
但也许是感觉无聊吧,当她返回房间,那条在她窗外打转的大鱼已经消失了。她在窗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那家伙再次出现,索性拉好窗帘,坐到桌边打开设备,处理积压的信息。言知意还算讲信用,她说了不接新任务,此人就真的不给她强行安排新任务,然而钟宛所谓的“我会考虑”,现在看来该是一句敷衍的话。
盯着钟宛头像底下的日程表,杜和铃陷入沉思。她还是觉得这小子太冲动,作出的决定极其不成熟,可那毕竟是与他妹妹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设身处地一想,倘若自己在他的位置上,或许比他还难以抵制诱惑。如是考虑半刻,便接受了他的选择——横竖将来的损失,也是他dú • lì承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