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妹妹的纠缠,青年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寒衣偶尔会气馁,却从未产生放弃的念头,他越是不作回应,这姑娘就闹得越凶。终于,她的一再坚持收获了预想中的效果,青年不再抗拒了解王国和寒声,甚至开始主动打听消息,当然,这其中的确含有一点儿息事宁人的成分。
总之,寒衣的目的大概达成了。她向隐者报告此事的进展,随后又想与哥哥谈论更多,可惜青年忽然面露疲倦之色,仿佛消耗过大,急需休养。她的话因此一滞,未能脱口,好在钟宛马上来到这里寻找她,她有了可以交谈的对象,便送哥哥回到“树”的世界中养精蓄锐。
“树”的怀抱,永远为她的孩子敞开。钟宛目送青年进入植物打造的空间,不久后又把目光落回寒衣脸上,悄声问道:“你认为他真是你的哥哥吗?你们相处的这些天,他有没有哪里表现得不太正常?”
钟宛忽然提起这茬,是为了什么呢?寒衣的心霎时一震,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要去多想。勉力定了定神之后,她才回答:“他只是灵魂不完整,丢失了部分记忆和情感,实际上还是我的哥哥。他对我的印象和态度,都跟从前一模一样,至少在这方面,我挑不出他的毛病。”
既然她的哥哥还爱她,那应该不会出问题吧。钟宛沉吟片刻,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隐者要自己转达的通知。寒衣同他交流半晌,继而改换装束,准备依照隐者的安排,和他一块儿外出探查,而他们这次行动,照旧瞒着吕茜,因为他们要再次进入王国境内,倘若吕茜知晓此事,肯定会想方设法劝阻。
与其放任妹妹和首领冲突,倒不如趁早选一边站队。钟宛是个聪明的小子,他极其明智地选择了隐者,毕竟首领的规划,绝对比妹妹的想法更合理。寒衣跟他观点相同,两人离开基地未久,便聊起接下来的任务,谈到最后,双方心中俱升腾起热切的盼望,面对天际浮动的白云,寒衣不无激动地说:“我想,这场荒谬的战争快要结束了。”
她用“荒谬”来形容发生于北大陆的战争,真是再贴切不过。钟宛应了一声,旋即又问:“等到战争结束以后,你打算做什么?是以‘神明’的身份,帮忙治理北大陆,还是去东方看看新的风景?”
“如果东大陆果真愿意接纳我,那我肯定是要到远方瞧瞧的。”寒衣回答着钟宛的询问,片刻后竖起食指,“嘘”了一声。钟宛瞬间警觉,下一秒便拉着她藏入草丛:他们两人已经走到月神的势力范围内,眼下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队背负桂枝,手持长枪,正在巡逻的卫兵。
这么一阵子未见,那桂枝的光芒竟比以往更耀眼了,莫非先前的数次打击,都没能削弱它的力量?钟宛注视着卫兵们身上的“装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紧接着,他就想道:“桂树会不会又吃人了?可吞噬卫兵……恐怕无异于自取灭亡。”
思及此处,不知为何竟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寒衣。而身旁这个姑娘倒是没在看他,她的视线锁定那几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见状微微张口,想问她有何见解,不料话还没有说出,就感觉到从脚下传来的震动。
“被发现了。”寒衣轻飘飘地作总结,带着钟宛向上一浮,跃出草丛。钟宛低头往下看,瞧见粗壮的枝条在后方穷追不舍,不禁长叹一声。他们终究低估了桂树的警觉程度,万幸这植物每次动作,都要搞出好大动静,将其自身暴露,倘若它动得无声无息,那他们就惨了。
“所以,现在应该怎么办?原计划是潜入王国,可它在外头拦着,我们刚过边境线就被找到,在它的追击下,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地底吧?”为了避免受创,钟宛一边配合好寒衣的节奏,一边释放能力,冻结离自己最近的枝条。桂树连续进攻几次,均未击中目标,一时间也着了急,当下变化出人身,一双眼紧盯着寒衣。寒衣不经意间回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不由怔愣一霎,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又被这棵不要脸的植物激怒,钟宛刚要劝她镇定,就被她带着转了方向,只好接受变故,迅速地转守为攻。
眼见这副面孔迷惑不了寒衣,反倒使她更为愤怒,桂树就大致猜到她在天时那边得到了什么。未过多久,那站在枝头的人影便消失了,寒衣扑了个空,钟宛的冰雪也没打到实处,两人同时一愣,随即后撤,唯恐中了“诱敌深入”之计,落入桂树的包围圈。但他们飘到这地方,已然不便后退,只在一眨眼间,他们周围的景物就扭曲了,钟宛在心中暗叫“不好”,赶忙反手遮住寒衣的双眼,抬高声音叫道:“小心!不要被它骗了!你哥哥还在基地休息,等着你回去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