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哥哥从“神明”那里得到了力量,却因此被视作妖邪的化身,曾经坚不可摧的人,最终倒在她面前,于是她暗自发誓,要变得更强,然后向所有愚昧之人复仇。现在想起那天,她感觉有点儿荒唐:她起初是想改变这片土地的,结果后续的发展,彻底偏离了她的初衷,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为北大陆带来任何进步,只是给长期肆虐于此的暴力,换了一种存在形式。
但那又怎么样?原本就不是人人都伟大……伟人大多数会被愚昧杀死。她不再幻想成为北大陆的守护者,她认清了自己的水平。她只是一个想念亲人的女孩,她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家人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度过一生。
隐者不知她心中所想,但她的目光和她的神态,让这个敏锐的人察觉到了她压抑的情绪。所以,早前组织好的场面话被临时取消了,隐者冲她笑笑,坐到距她最近的一根树枝上,极好脾气地询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你考虑清楚了吗?”
“我考虑清楚了。”她霍地起身,一步上前,拦在桂树与隐者之间,一双眼盯住那边树上的青年。隐者见她摆出这副架势,顿时明了她作何打算,当即叹息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会答应我提出的条件。”
他的计划,大约是用青年来换取和平。寒声倒也想要这种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结局,可她接受不了再次失去。她认为天时的“树”不会对她宽容,一旦桂树被吞并,现下她得到的偏爱,就会重新陷入沉睡,她害怕自己一无所有,因此不敢放手,无论如何,她都要抓紧她所盼望的。
她的固执,让隐者意识到和解无望。不等她再次强调自己的态度,这名有备而来的首领便轻轻一挥手,撕毁了四方的平静。她陡然一惊,这才发觉天时的部队已将此地包围得水泄不通,桂树见状,也感到万分惊讶,当即将她拥入怀中,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谁率先动手,危及她的性命。
眼见桂树如此保护月神,隐者即刻眯起双眼。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他疏忽在何处。他低估了“意识”对植物的影响——尽管桂树不是月神真正的亲人,但在情感的长期渲染下,它已经成为了月神想要的模样。
不过,假如感性愿意跟理性融合,作为“结果”的那个存在,应当是最完善、最真实的。隐者认为这一点兴许可以诱惑月神,当即开口问道:“你肯相信我吗?如果我告诉你,我能还给你真正完整的亲人,你会不会把你身后的这棵分支交给我处理呢?”
“交给你处理?你想怎么处理?”寒声闻言大怒,双眼狠狠地瞪向隐者,同时抓住桂树,一副绝不退让的样子。桂树也将妹妹抱得更紧,并暗中调动力量,随时准备攻击,隐者见势不好,猛地抽了一口气。
下一刻,月神爆发出惊人的能力,将来不及防备的天时成员全部拖入她的世界。隐者也被她拽入其中,险些在小河沟里翻了船,万幸本体伸出援手,及时供给力量,隐者得到协助,方才有惊无险地抽身退出。
可月神的进攻绝不止一次,刚躲过她的第一轮袭击,隐者很快又迎来了第二轮。这大大惹怒了他,赶在第三股力量被聚拢之前,他直视月神的双眼,两人附近的风景被不断扭曲,发生常理之外的诡异变化。一层叠一层的幻境交替出现,破除了这一部分,又出现下一部分,即便是同为精神系的异能者,也很难抵抗如此严重的干扰,没过多久,就有一批能力最弱的成员倒下。
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倒地,隐者心中难免急躁。但他不能慌乱,否则就是给了对手便利,他的心得硬一些,以便更好地保护下属。一眨眼间,他使用能力抹去了所有“损失”的痕迹,准备专心致志对敌。
和他比起来,势单力薄的寒声反倒没有后顾之忧。这时,她和桂树手挽着手站在一起,冷眼注视着正在发生的一切,他看向她,试图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波动,最后却失望地皱起了眉头。她和他一样,是级别很高的精神系异能者,像他们这种存在,通常意志坚定,哪怕是死亡,也难以让他们改变追求。
“实在没有和谈的可能吗?”他想要走上前,双腿却被幻象困住,只好留在原地,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废话。寒声发出冷笑,并不作答,只继续调动力量,巩固那些混乱又粘稠的古怪东西,阻拦他的脚步,他因此感到不适,脸上却还挂着礼貌的微笑,过了片刻,他才说:“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商量,那么接下来,我要开始还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