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两口子下来以后被提去做了鬼差,由于冥界有规矩,为了防止鬼差见到自己的阳界亲人会徇私枉法,除了去阳界勾魂索魄的鬼差之外,剩下鬼差没有上面的旨意,不能私自离开冥界前往人间,要切断与阳界的所有联系。
并且,新上任的鬼差前两百年是不可以给亲人托梦的,连外派的机会都没有,我和你爸爸每年也就只能守着妈烧来的几封过了上君手,特意放水漏出来的书信才能大致了解你的近况。
但终归是铁律无情,妈烧来的信,一定被上君扣下了不少,书信的内容肯定也被本意是为我们好的上君给抹去了不少……
怪不得每封书信都是报喜不报忧,怪不得最近几年连照片都没有了,书信送过来的也极少,三年,只有两封……
原来我们的孩子在阳界受了这样多的苦,原来,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现在要不是身上有那位神尊的仙气,说不准早就……
老天爷啊,我们夫妻俩犯下的罪孽由我们夫妻自己承担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折磨惩罚我们的孩子!”
妈妈哭得肝肠寸断,爸走过来,扶住妈妈的双肩,苦涩地哽咽道:“好了妹子,今天好歹是孩子的大喜日子,别哭了,出嫁的女儿哭太多不好……
丫头脸上的妆都要花了,到时候会让女婿见笑的……对了孩子,女婿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夫妻的身份,今晚,暂时先别告诉他我们是你父母这件事……”
我泪眼蒙蒙地从妈妈肩上抬起头:“为什么?”
爸犹豫着说:“我们……只是个普通鬼差,女婿身份不一般,爸爸先前偶尔听上君提了一嘴,说、女婿是个上古大神,和早先的冥王差不多是一个时代的神仙了……他高高在上,我们夫妻的身份,的确有些搬不上台面。”
我吸了吸鼻涕,抹把眼泪替上清辩解:“爸爸你是害怕上清瞧不起你们吗?上清不是那种人!你们身份搬不上台,那我更上不了台!而且……上清心细,你们觉得你们能顺利出现在这里,真的只是巧合吗?”
小心用袖口揉了揉眼睛,我嘀咕着说:“反正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能和爸妈相见相认,都是上清在暗中做的安排。”
要不然以上清那谨慎的性子,才不会放心让我跟别人走呢!
我妈妈听见这话也动作轻缓地松开了我,心细如发地回忆说:“对了,我记起来了,那次无常大人带我和凌哥去见女婿的时候,女婿就站在楼前那片彼岸花海里,半个身子都映上了火黄光影。
黑白无常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陛下,你命我等找的人已经带来了。那时候我和凌哥并没有留心这句再普通不过的招呼话,现在再仔细回想,才发觉这句话好像还有一层意思。
而且那位神仙大老爷见到我们时,不肯让我们下跪,和我们说话,语气特别好……
温文尔雅,天上俊美,嘱咐完我们几点需要牢记的注意事项后,又说了句,希望我们夫妻俩能像嫁女儿一样把他的娘子嫁出去,他说他娘子打小就缺少亲情呵护,他想给他娘子一场完美的婚礼……”
回头深深看了眼我爸,妈妈说:“凌哥,或许咱们的担忧的确多余了,真让女儿给说中了。”
爸沉默了一阵,半晌才叹口气,说:“既然是他亲手促成我们与女儿相认的,那,走吧。”
妈妈不理解:“去哪?”
爸说:“刚才你解剖那些问题的时候,神尊就已经来了,也许是不想打扰到我们,一直在门口等着呢。我们过去,至少要向他道个谢。”
上清他已经来了……
爸妈两人还没来得及带我出去找上清,两扇篓雕精致的花门就被一红衣男子单手推开了……
缓步走进来的男人倜傥风姿,身形颀长,身着与我相配的龙鳞装朱红婚服,腰带下坠着我刚送他的比翼鸟香囊。
墨发被暗金龙冠高束,青丝如瀑倾落背后,眼眸皎皎如明月,剑眉上扬入鬓,白皙的挺鼻,两瓣淡色薄唇微抿。
芝兰玉树的不疾不徐朝我们迎上来,忽有清风入门,扬乱他背上的两缕发,卷得他厚重朱红广袖微微翻动……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穿除墨青白三色的衣物,婚服端重,却是极衬他的气质,行动间,周身那股子浓郁的帝王气息浑然天成。
沐光走来的神态,恍若九天上不染半分人间烟火的上神一步踏入了万丈红尘,身畔惊起千万红浪。
原本以为他穿墨青色的衣物已经足够神仙霸气了,没想到他穿红衣,却更加风华绝代、清隽俊美。
红而不妖,连行走时的风都携着涓涓仙泽,大婚这天的他,眉眼似乎比任何时候都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