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欲往前,却见花影交错的紫鳞树上方,有几只羽衣鹅黄的灵鸟正在追逐一只浑身炭黑的拳头大麻雀,黑麻雀被黄灵鸟啄得满身是伤、翅膀羽毛脱落,露出寸寸染血皮肤,狼狈逃窜的虚弱扑扇双翅,恍若风一吹,便会跌落坠地,摔成肉饼……
须慕淮顺着月卿的目光看上去,见着炭黑小麻雀,忍俊不禁,“啧,这只小东西啊!还是这么废物,都出生三天了,竟连几只百灵鸟都斗不过,真是丢尽了她爹娘老脸。”
月卿视线好奇的扫向须慕淮:“这只……玄鸟,你认识?”
须慕淮抱着胳膊轻笑,颔首道:“她啊,你也该认识的。她爹,是君上身侧的南斗将军,她娘便是珠玑神女。千年前她爹她娘不是搅进了天界与妖界的战事中,双双陨难了么?
是长零在她娘撑着最后一口气的苦苦哀求下,将她从天妖大战的战场上带回来的。
君上念及南斗将军生前有些许军功,对魔界也甚是忠心,便格外开恩,让长零将她这只尚在蛋壳里的遗腹子送去了星辰殿受浩瀚灵气滋养,以助她早日破壳。
但想来是她娘在怀她的时候内里受了损,以至于这只小玄鸟迟迟未能有破壳的力量,都千年了,才勉强有动一动的能力。
不过,说来也巧,前两天夜里不是下了雨,落了两道惊雷么?有一道恰巧落进了星辰殿里,劈着了她的蛋壳,她这才阴差阳错的接助外力破了出生。
但,这种蛋生的灵物,外力破壳始终不如自己破壳来的好,这小东西算是个早产,因此一出生就羸弱的很,本公子赶过去的时候,它正趴在莲花盏内一动不动,全身僵硬,仅剩一口气了,本公子不忍她就这么死掉,便大发慈悲的给她渡了灵力,守着她,直到天明,这小东西才恢复正常。
本以为她撑过来了,就能似她爹娘当年一般,日渐长大,翻云覆雨为祸一方,岂料这小东西出生三天,被别的灵鸟追着打了三天,好歹也是玄鸟一族的,弱成这样本公子还是见她头一个!
想当年她爹娘联手镇压一方的时候多英姿飒爽,潇洒霸气,素来只有他们玄鸟欺负别人的时候,怎到了她,就成了她被别人欺负了呢?
我都开始怀疑这小东西到底是不是纯种玄鸟后代了……你说她不会血统杂了吧?”
月卿没好气的剜了须慕淮一眼:“勿要胡说八道,玄鸟一族最是痴情,一生只有一个伴侣,他爹娘俱是玄鸟,天性如此,怎会杂了血统。这只小玄鸟……”
抬头,凝视着那只被鸟儿们啄得节节败退,抵上花枝的小黑鸟,月卿目露不忍:
“只是先天体弱,在她娘腹中时受了法力攻击,伤了根基,加之她娘是怀胎未满期便将她从腹中剥出来的,所以她才会如此虚弱,假以时日,她身子养好,必会像她爹娘一样,呼风唤雨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喃喃着,还不忘责备须慕淮:“这小东西好歹是功臣将门之后,你就这么纵容着她被欺负?”
须慕淮耸耸肩:“我们魔界教导小辈不是向来如此么?打小就训练她们的战斗能力,让孩子们自个儿出门打架,积攒经验,你我小时候哪个不是被爹娘推出门挨过几顿揍,打架打出心得的?
唯有在恶劣的情况下,才能激发一个魔的隐形潜力,更何况魔界的生存状态素来是优胜劣汰,连几顿揍都扛不住,还不如死掉算了呢!
嗳……我说,你是不是和娘娘在一起,总接触天界那些狗屁接触多了,所以才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你这样子,是在怜悯她?”
“我……”月卿面露心虚。
“打住!”须慕淮抬手一口打断他:“你怜悯你想保护都随你!正好,本公子也要走了,这小家伙以后就刚好由你照顾,你是打算温柔呵护,还是打算怎么着,都随你!我和后土约好了,我还要赶到她那去吃晚饭呢!你可别耽搁我。”
月卿:“……”
——
扶霖宫。
月卿耐心柔和的给小玄鸟包扎好翅膀上的伤口,看着小玄鸟躺在干净手帕上焉巴巴的昏昏欲睡,忍不住抬手,怜爱的用指尖弹了下小玄鸟脑壳,无奈道:
“小东西,遇见本公子,算是你走了大运。如今这魔界不太平,你生于此时,着实命不好。本公子也不能陪你太久,顶多半个月,这魔域,便要换了副新天地……
哎,这半个月,你就跟着本公子吧!本公子会尽力,将你养好,至少要让你……像只真正的玄鸟。”
小玄鸟闻言,努力睁开一双圆溜溜的可爱豆豆眼,感激的瞧了他许久许久——尔后,撑着受伤的翅膀,将包成尖形的翅尖尖搭在了月卿的胳膊上,无声安慰。